他们来的时间比较早,纪念馆游人不多。徐轲站在纪念馆正中央的玻璃跟前,双目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抓住,他死死盯着那封褪了色的,不知多少年头的奏折……
纵然经历数百年风雨,奏折仍旧保存完好,上面的墨迹清晰可见。
姜朝的字与现代的字有不小区别,室友凑上去也只能辨认出几行。
“这上面写了什么?什么古稀之年……余生……遗愿……”
室友口中喃喃,有些字连蒙带猜能猜中,有些只能跳过去。
“这是一封给徐轲求情的奏折。”聂光善笑着念出室友读不懂的后半段,“……老臣现年六十有五,耳聋眼花……现今致仕在即,本该感念皇恩,但余生仍有一憾。今日臣斗胆,乞望陛下宽宥罪臣徐轲,令其尸骸安葬入土,其在天之灵,必会感念陛下仁德……老臣涕零顿首……”
“学过历史的都知道给徐轲求过情的都被收拾了。”
徐轲的尸首还是新帝登极之后才特赦安葬的,宸帝在世的时候未曾原谅徐轲,恨之入骨。
历史书都这么写,但
“你再仔细看皇帝对奏折的回复。”
室友正欲细看,发现徐轲忍不住将手放在玻璃上,似乎要去拿那本奏折一样。
“可……她居然写了可……”
室友听得一脸莫名其妙。
“老徐……不是中邪了吧?”
聂光善耸肩,“谁知道是不是中邪,但可以肯定……不是坏事。”
室友懵了。
不是坏事?
老徐眼睛都红了,眼泪啪啪掉。
这说哭就哭,大老爷们儿的泪腺是装了水龙头吗?
“她居然写了可……”
徐轲出了纪念馆还是魂不守舍的模样。
聂光善打发室友去买吃的。
他拍拍徐轲的肩膀,叹息道,“……什么恩恩怨怨也该释怀了。”
曾经的风流人物,也随着时光的流逝,成了史书上寥寥几字。
“我以为她永世都不会原谅……”
徐轲的目光与平日不同,眼底写满了苍老和疲惫,但也有释然。
那封奏折之于他,更像是一次救赎,让他从这段恩怨中彻底解脱出来。
姜朝风云三百年,那个人用实际向他证明,他当年是多么狭隘与偏执。
第1851章 番外篇:徐轲(今生篇)
“孝舆,你最近……是碰见什么难事了?”
小朝结束之后,姜芃姬跟重臣商量完琐事儿,众人散去才私下让徐轲留下谈话。
徐轲一脸莫名其妙,“臣……近日无甚大事,陛下突然问这个……臣疑惑……”
姜芃姬抬手指了指龙案上堆着的几本奏折,一脸沉重地对徐轲道,“这些奏折都是参你的。”
粗略一看,少说有十几本,徐轲为官低调,虽然位列重臣之一,但很少作妖,言官想要抓他的把柄也抓不到不似丰真这厮,一年下来,平均每月被参二十几本,不是言谈有问题就是行为出差错,再不济就是政务上逼事儿太多丰真是满身虱子,徐轲一向是言官的禁地,一直蹲守半年都挑不出错那种这大半个月下来居然攒了十几本,姜芃姬觉得有问题。
这些奏折的内容还十分统一,大致分为两种。
一种说徐轲整天下班不回家在外浪荡,这不是一个新时代好官应该有的表率。
一种说徐轲还未纳妾却有外室子,严重破坏新时代朝廷的正面形象,正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连自家的屁事儿都没搞清楚,闹出外室子这样的丑闻,他们觉得徐轲应该受罚。
姜芃姬看着就很懵逼。
不知道是政局太安稳了还是大家伙儿吃饱了饭没事干,一群言官闹得跟狗仔一样八卦。
虽说是他们分内之事,但姜芃姬每每看到鸡毛蒜皮的八卦堆满自己的龙案就很无奈。
她给予言官极大的发声权,允许他们参奏上至天子、下至黎民,是为了让他们作为朝堂的监督机构,时时刻刻提醒天子百官注意自己的言行、品德,但养着养着,似乎画风偏移了。
当然,这不是重点,言官的积极性是不能打击的。
姜芃姬心里有一万句mmp也只能咽回肚子,最重要的是这次被参的人是徐轲。
念在君臣多年信任,姜芃姬才暂时留中不发,打算找当事人了解一下情况。
徐轲不仅是重臣还是老臣,脸面要维持,姜芃姬也不能为了一点儿琐事就不顾他的面子。
因此,有了以上这一幕。
徐轲看了那一堆的折子,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
姜芃姬道,“上奏的言官不会无中生有,但朕并未尽信。事情该有个缘由,故而找你一问。”
徐轲叹道,“这是臣的不是,未处理好家事,让它污了陛下的耳。”
姜芃姬眉头一挑,双目写满了不善,“你当真如奏折所言弄出了外室子,还闹上门了?”
徐轲:“???”
等等
似乎说的不是一件事情。
徐轲问道,“什么外室子?”
这些言官都参了他什么内容?
姜芃姬简略说了一遍,徐轲险些被言官的逻辑吓到了。
“孝舆,虽说寻梅青春不在了,但也是陪你多年的妻子,上侍婶母,下养儿女,府邸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你没有后顾之忧这么多年,替你生儿育女,早年你一直在外,她也没有怨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真背着她寻了外室,这不是让她没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