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这可真是让人眼馋心动。
许多土匪出身的兵卒恨不得摩拳擦掌,干他一票。
孟浑则更加看重那一辆又一辆的辎重车,要是能拿下来了,绝对是大功一件。
不过这并非最惹人注目的,在运粮队伍中间还有数百个衣衫褴褛的女子,很多人都赤着脚,脸上带着麻木之色,双手手腕用一根长长的麻绳捆起来,串成一串,很好防止她们逃窜。
李赟藏身在孟浑身侧,压低声音,“看他们行军来时的方向,莫非是打劫了哪个富饶的县?”
“难说……这些青衣军,虽说大部分都是受苦受难的百姓,但他们释放野性之后的举止,比朝廷更加丑陋厌憎。朝廷顶多不管百姓死活,这些青衣军却是肆意妄为,长久不了。”
李赟对青衣军的感官一向很低,如今看到那些女子被当成畜生一样捆在一条绳上,动辄以皮鞭抽打,口中以低俗语言辱骂,实在是令他难以忍受,坚毅的双眸泛着杀意。
“如今可是乱世啊……”孟浑心中泛着涩意。
禽兽的屠刀往往不是挥向仇人,而是对着柔弱的女子、行动不便的老人和稚嫩的孩童。
若是仔细一瞧,还能看到辎重车上挂了不少面色青灰的脑袋,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有。
“这作风,不像是东庆的百姓,更像是北疆南蛮那些畜牲……”
李赟由他师父谢谦养大,谢谦教他练习枪法的时候也会给他讲一讲外头的故事。
北疆南蛮这些未开化的地方,哪怕谢谦不带个人色彩,但李赟也能感觉到那股子血腥残忍。
【老瘦男子廋词谓之饶把火,妇人少艾者名曰不羡羊,小儿呼为和骨烂,又同目为两脚羊。】
这些都是北疆三族,南蛮四部曾经犯下的罪行。
北疆三族这些年对东庆虎视眈眈,如今东庆大乱,他们如何不心动?
至于被南蛮四部灭掉的南盛国,那情形更是惨不忍睹。
暂且不说沿路犯下的累累罪行,单说攻破南盛国都之后,皇室男丁全部被砍了首级挂在城头,所有女眷充作营妓,年龄小则三五岁,年长至五六十,未曾放过,银辱致死者不计其数。
南蛮四部为了发泄久攻不下的怨气,甚至下了屠杀令,纵容兵卒在都城大开杀戒一日一夜。
若这还不算触目惊心,那么南蛮四部聚众食人呢?
【……俘人而食,日杀数千……以舂磨砦,为巨碓数百,生纳人于臼碎之,合骨而食……】
那是一场地狱恶鬼的狂欢节。
第500章 攻打奉邑郡(八)
孟浑冷笑着,“不管是北疆南蛮还是东庆,全都是一样的人,做出同样肮脏的事情不意外。”
李赟闻言沉默,对孟浑这番话不敢接口。
哪怕是十六国乱世,中原腹地的百姓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这股优越感等大夏终结乱世,一统天下,令万国来朝之后达到了巅峰。天朝上国的百姓怎么能和蛮族相提并论?
要是孟浑这番话被那些老学究、老儒生听了,他定然要受到千夫所指,万民唾骂。
在百姓眼里,蛮族就是蛮族,茹毛饮血、智商欠费、手段残忍的野人,中原五国百姓则是彬彬有礼、开启灵智的上等人,不管是东庆、南盛、中诏、北渊还是西昌,哪个瞧得起蛮族?
孟浑却说人和人都是一样的,蛮族那些血腥手段,中原百姓也做得出来,只是不承认罢了。
这般言论,当真是离经叛道,李赟下意识想要反驳,但底下血淋淋的现实让他无从说起。
心中千般纠结,万般难受,最后只是化为一声叹息。
依照李赟这个智商,他无法明白到底是这些乱民造就了乱世,还是乱世逼疯了乱民。
“叹什么气,真是晦气。”孟浑虎着一张脸,一双眼睛盯着那些作势准备原地歇息的青衣军运粮队,低声教训道,“为将者,切忌喜怒形于色,更不能被战局左右心情……”
对于先锋营校尉来讲,时刻都要保持镇定的大脑和清晰的思维,一点儿错都不能犯。
先锋营的兵卒占据着全军半数精锐,要是战局失利,士气锐减不说,战斗力也会大大衰退。
校尉作为先锋营统领,不管是什么时候都要扮演好主心骨的角色,哪怕局势不好也不能轻易露出颓唐或者叹息这样影响士气的举动,哪怕李赟并没有这个意思……
李赟憨厚一笑,露出孟浑熟悉的傻白甜气质,不过他很快意识到什么,连忙绷紧了脸。
另一厢,青衣军运粮队伍已经寻好阴凉的地方休憩。
如今的天气还很凉,不过跋山涉水地运粮,伙夫消耗的体力很大,总是惹得满头大汗,倒是那些“监督”的青衣军轻装从简,喘气比推车扛粮的伙夫还要厉害。
其中一人一屁股坐在辎重车上,挥动衣裳下摆扇风,略显浮肿的脸带着几分刻薄。
“真踏娘晦气,要不是这些小娘们儿走得慢,咱们早就到了,吃香喝辣,哪里需要在这荒郊野岭浪费时间……”喉间涌上一股浓痰,他呸了一声直接吐到最近的一名女子脸上,见她惊慌尖叫,心情畅快很多,“真搞不懂这些小娘们儿,老子的子孙都吃过了,还缺一口痰……”
另一人靠在辎重车上,腰后硌到挂着的脑袋,呸了一声将那个脑袋拽下来丢得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