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草吃了?”
亓官让的扇子扇得更厉害了,呼哧呼哧扇光了附近的暖气,风瑾暗暗向炭盆靠了靠。
“岂止是没草吃了,那些羊儿饿得将草根都拱出来了!”亓官让说完这话,脸色有些红,明显是气的,尔后又说,“古书有云——狡兔三窟,仅得免其死耳。由此可见,兔子不仅生**食草,还习惯居于穴中,白天潜伏洞穴,夜间四处觅食。打洞而局,防避敌害……”
风瑾听后,隐约觉察出不对劲的地方。
只是,一时半会儿他还没转过弯来,不懂亓官让的反应为何如此激烈。
若是朝着对北疆不利的路线思考,再结合亓官让的话,风瑾脑中闪过一道灵光,豁然通畅!
“难道说——主公和子孝是想动北疆的草原?”
风瑾诧异良久,险些没有合不拢嘴。
北疆蛮族隐患已久,从十六国乱世乃至更久以前的历史,蛮族便对中原虎视眈眈。
他们的土地不宜耕种,时常纠结马队劫掠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北疆的先祖羌巫族为何能强大起来?
说得好听一些,羌巫族英勇善战,彪悍凶狠,说得难听一些,他们只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烧杀抢掠不说,还专门抢夺无数中原女子,圈养少女,不仅将她们当做食物充饥,还将她们当做移动的生育机器,用这些无辜少女作为载体,强迫她们孕育生子,壮大人口。
十六国乱世中期,羌巫族也才区区二十万人口,等到乱世末期,人家已经扩张至三百万余!
从二十万到三百万,看到这些触目惊心的历史文献,他只能想象出无数张痛苦的女子面容。
只是,北疆蛮族虽然可恨,但他们自小便会骑马,马上作战能力极强,打不过就跑。
大夏建国后,数次征伐北疆,试图阻拦他们每到一定季节就出来劫掠的行径,但收效甚微。
直至如今,他们对北疆依旧没什么有效的办法。
打仗打不过人家,阻拦又没什么成效,毕竟他们不可能派遣大量军队一直驻扎这块地方。
无数先贤都为北疆的事情发愁,从未有人想过直接对北疆的牧草动手。
风瑾心中狂跳,面上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喜色。
亓官让见了,用扇子给风瑾送去好几波冷风,让他清醒清醒。
“你高兴得太早了!”亓官让斩钉截铁地道,阻断了风瑾的喜悦。
风瑾疑惑,“为何这么说?”
亓官让叹了一声,要是这个办法真的那么好,他又怎么会在这里唱衰?
早就跟风瑾一样喜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你不懂……主公真用这个办法打击北疆,说不定真能将整个北疆都灭了,但也只是两败俱伤。”亓官让说到这里顿了顿,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讲述,毕竟眼前的风瑾是纯正的中原人。
风瑾蹙眉,“你说两败俱伤?”
亓官让长叹一声,“正是如此,哪怕真的能靠着这个办法灭了北疆,但主公也讨不了好。北疆虽然可恨,但行恶之人毕竟是少数。若是毁了整片草原,届时无辜的百姓该怎么办?”
受限于整个时代背景,亓官让并不知道草原退化和沙漠化的概念,隐约有些猜想罢了。
哪怕只是一点儿猜想,他也能预见这个计划真正推行之后,会给北疆带来何等灾难。
风瑾是纯正的中原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亓官让却是北疆和中原的混血。
他长居北疆边陲,内心憎恨北疆三族的蛮行,但又同情底层无辜牧民的不幸。
第776章 四杀,布局(六)
过了半响,亓官让冷静地道,“若是为了主公大计,非这么做不可,让也无话可说。”
对敌人仁慈便是对己方残忍,对北疆蛮族留情,说不定家破人亡的便是自己。
不举例别的事迹,仅凭北疆三族的先祖羌巫族靠着劫掠中原女子,只用区区二三十年,便将人口从二十万发展至三百多万的这个例子,足够中原人将北疆放在大敌的位置。
风瑾沉默了一下,彻底明白姜芃姬和卫慈的计划。
“此事,北疆不会发觉?”
风瑾的心是狠的,敌人不死,决不能放松警惕。
“让也不敢确定,不过北疆土地广袤,这些小畜生暂时还起不到多大影响。”亓官让想了想,不确定地道,“想要将整个北疆的牧草都毁了,怎么说也要五六十年吧?北疆三族又不是蠢的,只要没有打下中原,他们便只能局限于这片土地,不可能坐视不管……”
风瑾松了口气,笑着说道,“五六十年?文证觉得主公能纵容北疆这么多年?依瑾看,至多三五年,主公便要磨刀霍霍对北疆下手,大战避无可避。兔羊绝对不是致命一击!不如换一种思路想想,主公应该不是想用这个办法灭了北疆。既然如此,为何又要大费周章折腾?”
亓官刚才太心焦了,一时间竟然陷入了死胡同,思维产生了误区。
“是啊……主公不是用兔羊灭杀北疆,那肯定有其他谋算……莫不是为了牵制?”
风瑾赞同地点头,“瑾也是这个意思,应该是为了牵制北疆的精力,让他们无法专心增强战力。北疆刚刚遭遇了马瘟,战马死亡无数,战力受损大半,一时半会儿无法恢复元气。可他们要是定下心来,等开春之后想尽办法继续培育战马呢?至多不过十年,北疆又能强盛起来。到了那时候,中原五国还在不在,这就难说了。难保北疆不会趁此良机,趁虚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