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再出现一个小石头?”他意有所指。
她心知跟前的人向来懂得触痛自己软肋，然而还是强守阵地，“哦?你会怎么办?再杀一次?”
他眼里隐匿的黑色漩涡更加深不可测，“你以为我不敢?”
她却已懒得与他再做纠缠，只自顾自地转移了话题，“一点枪伤就躺了这么几天，不像你的作风。”
“什么作风。”
知晓他是在装傻，宦娘只斜睨着他，不打算说话。
“宦娘，”他忽的抬起手来摸上她的头发，笑了笑，“只有傻子才会去做一项对自己毫无意义的事。我是商人，而商人都不会是傻子。”
“这么说，包括我生辰上的一切，也是你算计好的对吗?”
“是。”
“包括被伤了这么一下?”她张扬着涂得殷红的指甲在他脖子上如此虚虚比划着，心中思量着什么时候能一举抓破他的喉咙。
“是。”他承认得倒是无比贪嗔。
她只觉得喉头有些干涩，心逐渐沉了下去，“你打算怎么办?”
“没有人能害得了楚月。”他习惯性地眯起了眼，面上的笑容越为扩大，他的眼神便也愈发狠厉阴鸷，让她只觉得心惊，“我倒要看看背后这只钩子是谁。”
“锋芒毕露。楚庄主这样做未免太显眼了，不怕以后死得难看?”她恶毒地诅咒。
“你认为我会怕?”
他当然不怕，他年纪轻轻就已然纵横商场，做的什么买卖她虽不清楚却也能听到一些风声，可她，毕竟是不一样的，“可我怕，我怕死。”
楚月又一次地笑起来，宦娘头一次发现他如此喜欢笑，而他的语气温和，薄唇里吐出来的一字一句犹如蛇蝎，“可是呀，宦娘，你已经没有选择。”
“那也不一定，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我既然敢把你留在枕边，就表示我不会怕你杀我。”他松开了对她的禁锢，坐到了病床上，倒了杯水递给她，“没有人能害得了楚月。”
她没有接，只把头瞥向窗外，头一次觉得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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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六章 手镯
“宦娘，以后学会乖一些，我会给你想要的。”
宦娘一瞬间仿佛失语。那个暴戾的君王，处处算计，他怎么会知道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她在他面前实在太弱。
她背在身后的手微动，悬在指节上的戒指啪的一下滚落到了地上。她盯着那抹光亮，连冷笑都懒得，转身就打算走。
“等等。”
本不想搭理，可这声音似乎有魔力，迫得她不得不回头。
楚月弯腰捡起地上的手镯，以一贯以来的优雅姿态重新戴上她的手腕，一边吻上了她的手背，“这个手镯是本庄主特意为你挑选的，很是适合你以后不用再摘了。”
“哦。”她仅仅瞥了一眼就匆匆摔门而去，以一种落荒而逃的姿态。
听着门外高跟鞋凌乱的声音逐渐远去，楚月才重新坐回了床上，发觉肩上被包扎的地方微麻，想来应该是刚才起身太过用力而重新撕扯开了伤口。
诺大的房里实在太安静，连麻雀叫的声都鲜少听见，楚月辗转反侧，似乎都能听到肩上伤口里涌出来的血液拼命噬吞包裹着的纱布的声音。
他早已习惯了这样死寂的环境，至少这样他能确认没有人能看到他的窘态。
这样很好。
楚月转过身，正欲唤人进来，却发现桌子上搁置的菱花镜里清楚得映出了他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还有肩上隐隐透露出血色的纱布。
真狼狈。楚月在心里说，几乎是第一时间放弃了找侍女过来重新包扎的念头。
那一刀子的距离实在太近，竟然直接穿透了他的肩胛骨。虽然他如今早已经对这种伤痛不屑一顾，但恐怕要自由活动还得过些时候，这样或许会有些麻烦。
真是的，分明知道他是那般讨厌伤疤的人。
他倒掉已然冷却的水，重新给自己倒上一杯，晕白色的热气升腾之间他猛地觑见执着壶把的左手虎口，一痕刀伤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然和皮肤愈合成一块，可那明显深一个色调的伤口还是可以想象出当时伤他的人是用多了多狠的气力。
仿佛想起了什么，楚月的手猛然一颤，杯中的水晃荡着洒到了他的手上，溅得那抹刀伤愈发殷红似血，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一时心中无端烦躁，一把将手中的水杯掷了出去，瓷杯碎裂的声音在空寂的房里显得分外刺耳，巡房的侍女听到门内的动静忙推门进来，只瞧见满地的碎片，和直直站在碎片之中的楚月，她不免已经尖叫一声，“楚庄主!?”
他尽力抑制着自己的语调，“出去。”
“可是楚庄主……你的伤口裂开了，要不要重新……”
“滚出去!”
“楚庄主……”侍女实在不忍看他这副模样，还想再多说几句，却感到后脑勺抵了一个冰冷的东西，方才一直守在门口的桑梓的声音从背后冷冷传来，“忠于职守是好事，但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强烈的生命威胁让侍女吓得噤了声，忙诺诺着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