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英台光看灯去了,没注意梁山伯的动作,当她意识到不对时,整个御道已经全部暗下来了,仅有那盏“宝珠灯”还悬在城楼上方。
灯是一盏一盏暗下去的,那些原本看灯的“游客”仿佛一瞬间都成了手脚麻利的看灯人,拿起杆子轻轻这么一挑,头顶上一整条长街的彩灯便全部暗了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
祝英台不安地往后退了退,退入梁山伯的怀中。
“是不是要发生什么?我们是不是离开比较好?”
虽然马文才派了不少侍卫维持秩序,但祝英台还是担心发生踩踏事件。
但她担心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
随着整条长街全部暗了下去,宫楼门前原本被彩灯掩映的灯墙两侧,突然浮现出了蓝幽幽的字迹来。
灯楼左侧的墙面上由高到低,写着“死生契阔”。
灯楼右侧的墙面上由高到低,写着“与子成说”。
一抬眼看到这样的诗句,祝英台立刻意识到了可能是什么,抬眼不可思议的看向前方,又回头看向了梁山伯。
与此同时,宫城楼顶系着宝珠灯的绳索被人用箭矢射断,那宝珠灯腾空的一瞬间,从宫城外飘飘荡荡放出无数盏孔明灯来,灯上画着各种花卉的图案,有些更是携带着不少花瓣腾空,一被寒风吹拂,半空中顿时飘散出无数花瓣来。
霎时间,千百盏明灯一起腾空,照映着御道方向犹如身处璀璨星河,祝英台眼中已经隐隐有了水光。
梁山伯是个内敛的性子,请求皇帝和皇后帮他求婚怕已经是人生中做的最出格的事情,而今日之事一过,他那“严肃谨慎”的行事风格怕是也要被人调笑好一阵子。
但他并不后悔。
梁山伯放开了拉着祝英台的手,红着脸从怀中掏出一枚小盒子,将它对着祝英台打开,露出里面硕大的红宝石戒指。
“听杨夫人说,你曾无意间说过,求婚至少得有鲜花、灯光和钻戒。如今是冬日,鲜花难寻,但仔细收集,倒也让我搜罗了不少。好在灯光虽费些功夫,也不是无法如愿,唯有这钻戒,我问遍全洛阳的珠宝匠人,也说不出所以然来,所以只能用这鸽血红戒指来代替。”
梁山伯有些羞涩地递出手中的盒子。
为了这一日,他与宫中内外的好友们忙活了几个月,为了不让祝英台发觉,很多事情都是借着马文才的帮助才能瞒天过海,终有今日这完美的开局。
只是这结局能不能完美……
梁山伯用期冀的眼神看向面前的祝英台。
“英台,嫁与我为妻,一生相伴,一世相随,可好?”
祝英台的视线早已经被泪水模糊,眼中唯有漫天的花雨和随风摇曳着的灯火,眼前是相伴数年的爱人,还有那枚鸽血红的戒指……
她的嘴角渐渐上扬,目光在梁山伯紧张的面孔和他手中硕大的红宝石戒指上转了几转,突然拈出了盒子中的戒指,将它带在了自己右手的无名指上,又在梁山伯欣喜若狂的表情中拉起了梁山伯的手掌,在他的无名指上轻轻一吻。
“好。”
再抬起头时,祝英台对着梁山伯动人一笑。
明珠生晕,美玉莹光。
正文 番外 登基大典
马文才要建立的“大正朝”,可以是春秋战国以后,情况最复杂的一个国家。
经历过魏晋南北朝长达几百年的混乱,整个中原地区终于第一次完成了由内而外的一统,虽然也经历了太多的痛苦和动乱,但至少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原有的统治者们葬送了自己的国家,并且在几轮内乱后促成了统一,原有的统治阶级们并没有消失,原有的被统治阶级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这不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因为原有的统治阶级和原有的被统治阶级涵盖的范围实在太广。
北方和西北的匈奴人、羯人、氐人、羌人、鲜卑人、南方的蛮人等等等等,以及遍布南北作为主要人口的汉人,共同组成了个这个国家。
在信仰上,道门虽然因为出山而崛起,可佛门也因为信仰者众多不可能打压。
所以马文才将要治理的,是一个多民族、多地区、多宗教习惯和生活习惯的国家。
除此之外,南方梁国的三吴地区从魏晋开始是出了名的不和朝廷玩,宗族和庄园林立,对于什么江山一统是冷眼旁观,似乎谁当皇帝也不能让他们从他们的宗族之地走出去,然而这个地方却十分重要,水道纵横商业发达,就连土地也十分适合耕种生活,人口众多,想要江山安稳,就得得到他们的认同。
好在马文才的父亲曾是吴兴太守,又曾“娶过”会稽豪族的女儿,这次借马文才要登基,马文才的父亲马骅用自己的人脉亲自替儿子说通了不少当地的豪族答应北上观礼,算是来自“老乡”的善意。
同样的,这一次的登基大典也是一种试探,试探能得到多少势力的“投效”,所以发出的邀请虽多,却都是有针对性的。
也因为如此,洛阳上下,都对马文才这次的登基大典十分重视。
可是马文才却不愿意耗费太多国库里的财帛,哪怕这个登基大典十分重要,更需要关心的是接下来这个国家的日子怎么过。
之前为了彰示他的“正统”,已经经过了两次禅让大典,分别由梁国名义上的帝王萧综和魏国名义上的皇帝元子攸对马文才进行禅位,两次禅位大典都花了不少钱,导致当年差点没能把所有官员的俸禄发下去,还是从马文才的私库里先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