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船并不是什么大船,人一多吃水就深,刚刚挡住楼船的暗桩也阻挡了它的前进,可现在他的人手和船只已经不如刚才了,排不了暗桩。
这艘花船上的甲板上如今站满了人,如果一直这样,大家都别想过去。
于是祝英楼毫不犹豫地一指船头那些伺候祝英台的奴婢。
“将她们丢下船。”
“是!”
祝家的刀斧手立刻奔向船头惊魂未定的弱女子们。
“少主!”
“少主饶命啊!”
“少主,我不会水啊少主!”
哭喊声,求饶声不绝,可几乎没人敢阻止,今天一天简直像噩梦一般,所有人都只想快点离开这里,至于几个奴婢?
刚才他们拼死抵挡水贼的时候,她们在哪里?
“少主,少主!不能把我丢下去啊!”
人群中,一个女人跌跌撞撞奔了出来,直扑到祝英楼脚下。
“是我啊,少主!”
船上的人都是祝家庄的人,自然认识这个女人,并不敢对她下重手,任由她跑到了祝英楼脚边。
扑上来的正是之前奉命照顾祝英台起居的女罗。这时代妾室即便得宠,也依旧是奴仆的身份,所以在正牌的主人祝英台面前,依旧得伺候。
“女罗……”
祝英楼见到是她,缓缓蹲下了身子,温柔地摸着她的脸。
“这船开不动啦,不能参战的女人,都要为刚刚拼杀过的勇士让出位置。我身为少主,更要作为表率……”
“你身为我的女人,应该明白的,对吧?”
祝英楼的“温柔”让女罗颤抖不已,她回头看看船下,再看看祝英楼,眼中写满了恳求。
“少主,我不会水,游不到小船那边的,求你,我愿意下去,求你排几个人送我一程,送到小船那边。”
两人还在拉扯,船首那边已经噗通、噗通被抛下去好几个人,呼救声和呛水声传了上来,让女罗的脸色更白。
她见祝英楼并没有软化的样子,膝行着扑到祝英台那边。
“九娘子,九娘子,看在我伺候你一场的份儿上,帮我求求情吧!我真不会水啊!”
祝英台正准备求情,他身边的祝阿大却悄声在她身后悄悄说了句话。
“女郎,水中有不少我们祝家的侍卫,被丢下船并不会死,可你若替她求情,为了立威,她就非死不可了。”
祝英台露出纠结的表情,眺望了眼船下,发现果然有会水的侍卫将那些扑腾的侍女们拉上水面,也有在附近没登上船的乘上了水贼丢下的小船的在捞人,便松了口气,没有开口。
谁料祝英台的不出声却像是刺激到了女罗,已经爬到她脚边的女罗身体像是猫科动物一般猛然弓起,就这么射到了祝英台的面前!
就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时,祝英台已经被女罗拉住了肩膀,一把扯到了怀里。
一把带着棱角的铁器紧紧抵着她的脖子,倒霉的祝英台又一次被劫持了。
“女罗,你很好。”
祝英楼咬牙切齿,“你居然会武?你是哪边的人?”
“祝少主,我自认在你身边伺候这么多年来,从未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可你这枕边人倒真让我心痛,竟连派个人送我下船都不肯。”
她狞笑着,失望和仇恨让她姣好的面孔变得扭曲恶毒,和刚才低声下气求情的样子完全不同。
女罗知道祝家看重这个唯一的嫡女,手里将她攥得死紧。
祝英台被她钳制在怀中,进退不能,脑子里却突然闪过“果然如此”这样的感觉。
梁祝的传说那么凄绝,她一直有预感,自己的路没有那么顺畅。
女罗环顾一圈,尖啸道:“赵立,你这个死阉货,还不快带人过来?”
祝英楼听说赵立也在这船上,顿时了悟了女罗是哪边的人,心头不由得庆幸他安排祝阿大逐退了所有人才给英台说明计划。
否则今日这一番损失,倒真是竹篮打水了。
到那时,为了不走漏消息白白牺牲,只能不惜一切代价杀了这几人灭口。
哪怕要……
“这个蠢货!”
见到自曝身份的女罗,刚刚也爬上船、正在侍卫们的保护下窝在船边的赵立咒骂了一声,从暗处走了出来,将她团团围住。
“祝少主,你不是想让我下船吗?”
她的笑容绝望而嘲弄。
“现在,该轮到你们的人下船了。”
“不想祝英台死,就全部跳到水里去!”
***
甬江开阔的水面上,一艘没有任何士族标记和旗帜的大船正向东南方向疾驰,即使没有士族标记,这样规模的船也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诸多小船纷纷为它避让。
而船舱里,两个人剧烈的争执着。
“你个蠢货,在这个时候暴露你的身份,主人回去一定会重惩你!”
赵立尖细的嗓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你以为现在的祝家还是过去的祝家?丢了铁,还失去了主人最看重的战船,现在的祝家很快就会被抛弃,主人只会为了办事不利的祝家庄暴跳如雷,哪里会去惩治我这么个微不足道的暗线?”
女罗面无表情地反讽。
“倒是你,是不是对祝家太热心了?我说船已经抢到了,祝英台留着也是个祸害,让你把她杀了,你居然还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