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异样的沉默。
“卫蒙呢?”景行的心沉了下去。
“报告景少将，卫指挥官……阵亡了。”
阵亡了?
景行鼻子一酸，心中有了撕裂般的疼痛，他待卫蒙如兄弟，不仅仅是妹夫，那是生死相交的革命感情，可以性命相托的情谊，他不能接受这个答案：他还有老婆要照顾，还有儿子要养活，他怎么能死?
“他是……怎么阵亡的?”声音哽咽了。
“卫指挥当时为了救一个士兵……”
景行虚弱的挂了电话，这是卫蒙的风格，还记得有一次训练时，有一个士兵遇到了一条毒蛇，是景行一棍子叉住了蛇，救了那兵一命，最后他们还多了一顿蛇肉吃。
他瘫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透支完了。
战争离军人从来都不远，就是他自己也做好了随时阵亡的准备。
可是，自己死似乎更容易一些，看着战友和深爱的人死，似乎刀刀都在心上凌迟。
令狐兰是晚间见到景行时，才知道这个消息。
她的心口一阵钝痛，为景瑟，也为卫蒙。
她开始胡乱的想，如果当时，她在卫蒙的身边，她有续命八丸，卫蒙是不是就不会死?
然而，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早知道。
国际上，敌我两国的谈判结果下来了，具体情况如何，这是领导人之间的较量，与他们已经无关了，景行和令狐兰接到了撤军的消息。
一路上，两人都是沉默。
国家胜利了，可是他们带回的却是死亡的消息。
两人心情沉重，连夜赶到了京都，才发现，等着他们的还有另一个死亡消息。
……
卫蒙的家中。
景行只觉得一阵晕眩。
“你说什么?景瑟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他。
卫蒙的母亲沉浸在儿子的死讯中无法自拔，卫蒙的父亲一夜时间白了头发：从来富贵险中求，他们卫家三代看似风光，可是，他的父亲死在了与敌国的交战中，他的儿子也是如此，这样的险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一瞬间，他迷茫极了。
这个家中，唯一清醒的人是老太太，短短时间，死了两个人，孙媳死了，孙子也死了。新生命出生的喜悦，也笼罩在一层阴霾中。
她讷讷道：“老头子就是死在那里，阿蒙也死在那里，我就知道那个梦是真的……”
景行看着这已经垮掉了的一家。怒了。
“我问你们，景瑟在哪里?”
老太太淡漠的瞥了他一眼。“在医院的太平间，本来等着阿蒙见她最后一面，如今她等不到了……”
“她是怎么死的?”景行红了双目，需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克制住情绪，令狐兰紧紧抓住他的手，却只觉得触手一片冰凉。
正文 第1070章 王牌军婚 (76)
老太太叹了一声，挺直了她干瘦的身体。
“女人生孩子，就是一道鬼门关，哪有不死人的，她生不下来孩子，医生问保大还是保小，我选了保小。”
老太太回答的刚直硬气，她从不后悔自己在医院做的决定。
如果时光倒流，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保小，为卫家留下血脉，让老头的意志继续，几乎是她一生的使命，为此，牺牲个把人不算什么!
更何况那是个儿子，一个能延续血脉的儿子。
她的思想老旧，依然觉得儿子才是一个家族的顶梁柱，十个女人都比不上一个儿子，就是她自己也做好了为家族牺牲的准备，更何况卫蒙对景瑟也太好了些。
她可没忘记卫蒙临别时为景瑟流下的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为了一个女人流眼泪，便是软弱，她不允许一个女人让自己坚强刚硬的孙儿软弱。
景行冷笑一声，眼泪却流了下来，老太太是经历过无数战争岁月的人，她早已看淡了生死，也将别人的生死不放在心上，这是凉薄。
“我妹妹的性命比不过一个未见面的孩子?”
老太太双目中有精光一闪而过。“你可以说我冷血无情，不过人都是自私的，对你来说，你失去了妹妹，对我卫家来说，她为卫家留下了骨血，是我卫家的功臣。”
卫家，卫家!
令狐兰冷漠的看着老太太，这是一个家族观念根深蒂固的女人，家族永远是第一位的。
然而，大清早亡了。
你那一套早就过时了。
既然你如此渴望得到，那么就失去吧。
景行不再看一眼故作坚强的老太太，转身离开。
“我的妹妹不稀罕做你卫家的功臣，她没有义务以你卫家为重。你现在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也掩盖不了你害了她的事实。”
景行的心中充满了自责。
他很后悔，他看重了卫蒙，却忽视了卫蒙的家庭，他觉得卫蒙的家风极好，却忽略了还有老太太这样的封建遗毒存在，关键时刻，这是要命的。
最终，要了景瑟的命。
他肩膀无法控制的颤抖，终于走出了卫家大门。
阳光驱散不走寒冷，只让人更加颤栗。
妹妹，我带你回家。
卫蒙的父亲抬头看了一眼景行，对不起三个字哽在喉头，怎么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