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用，汹涌的海浪声将她微弱的呼喊无情淹没，海水一点一点没过她的小腹、胸口、口鼻。
“唔……”
生长在海边，程杉到了水里，反倒轻松一些。
借助浮力，她双腿用力一蹬，整个人翻腾而起!并在水中准确地摸索到了陈薇的小腿，用力一扯，将她整个人都掀翻了!
陈薇是实打实的旱鸭子。
那个时候，愤懑、嫉妒和恐惧将她脑中所有的理智摧毁，这些情绪催生出无边无际的恶意，将她整个人吞噬。
陈薇压根没有考虑过自己会不会游泳，所以遭次变故，她立刻慌乱地松开了手。
程杉很快摆脱陈薇的牵制，在水里以最快的速度将围巾解开了。
程杉一边踩水，一边张大了口呼吸，让新鲜的空气涌进鼻腔、肺部。
她重获新生。
可这个时候，身旁完全没有任何游泳技巧的陈薇却一边挥舞着手脚扑腾，一边大喊起救命来。
“学姐!学姐!救——命!”
没等程杉做出反应，她在水底胡乱挥动的手已经碰到了程杉的脚。
程杉是她唯一的生机，陈薇毫不犹豫地伸手拼命抱紧了程杉的腿脚，出于本能，她整个人缠上去，像八爪鱼一样攀着程杉，牢牢地将自己吸附在她的身体上。
“放……”
程杉还没喊完放手两个字，已经被她拖进了冰冷黑暗的海里。
救生员在施救的时候，通常会让溺水者背对自己，用手臂由后向前夹住她的肩背。
所有会水的人都知道，一旦被溺水者在水中毫无技巧地抱紧或是锁住腿脚，就再难摆脱!
程杉没有当过救生员，也从来没有训练过在水中被人抓抱后要如何应对。
程杉无望地用力划水。可随着胸腔感知到的水压越来越大，灌入口鼻中的腥咸海水越来越多，她意识到自己正在一点点地下沉。
在某个瞬间，程杉的神思陡然清明。
她很想哭。
这一天太漫长，她已经忍了很多次了。因为她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哭，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想要痛哭的情绪。
可是在这一刻，程杉把所有事情都想明白了。
叶臻给陈薇递围巾、绑头发，她心口闷得想哭;听到叶臻被几个黄口小孩言语欺负，她心疼难受得想哭;
叶臻逻辑清晰一步步解开暗号，独立于场中央引弓搭箭，她心动得想要落泪;
她避无可避地记起程见溪，陷入矛盾里，对他说了那一番伤人违心的话后，又后悔得想哭。
心动、嫉妒，雀跃、矛盾，狂喜、痛苦。
她不断被涌上心头的各种情绪反复熬煎。可在这一刻，程杉才敢正视自己。
叶臻、叶臻、叶臻……
原来都是因为你。
爱情的模样从来都平凡庸常，谁也逃不开那些俗套的设定。
可你，你却如此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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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七章(4)
程杉仿佛入了梦，在那个似曾相识的梦里，她也落入海中。
程杉痴妄地仰起头。
梦里的她自悬崖跌落深海，最后、最后是游龙一般的少年救了她。
少年将她抛回安全之地，自己却重新落回海里。
这一次，程见溪会来救她吗?
不不……他不是程见溪。
程杉潜意识里响起梦中那个令人憎恶的声音，对她说她认错了人。
程杉感到绝望，终于想起来似的：是啊，怎么会是程见溪呢。
程见溪已经死了，他永远不可能会来搭救她。
程杉的双臂慢慢疲软下去，她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因为这样的认知而在一瞬间抽离而去。
可就在她打算放弃的时候，却突然感知到某种异动——
有人破水而入，朝自己而来!
她的心神剧烈颤动，电光火石之间，似乎抓住了什么一晃而过的画面，叶臻的脸在她脑海中变得清晰生动。
程杉在海里用力攥了攥拳，重新振作。
她努力地调动四肢，划水向上。
虽然无法开口，可一个声音却在心底里呐喊——
叶臻!是你吗?
与她的希冀相应和，一条有力的胳膊自程杉身后绕到前面来，程杉立刻抬手抓握住他的手臂，她很快摸到叶臻的手表。
程杉心中大定，立刻放松自己，完完全全地配合、相信来人。
叶臻以长腿和一条胳膊凫水，以最快的速度带着两个人向岸边游去。
所幸两人溺水的位置离岸并不远，加上岸边叶慕叫来的酒店救生员的帮助，叶臻很快把半昏迷的程杉和紧紧抱着程杉大腿的陈薇救上了岸。
岸边围满了人，除了几个出主意的，其他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叶臻浑身湿透，整个人绷得极紧，面部肌肉不自主地微微抽搐着，像是极怒。
他毫不留情面，将陈薇狠狠从程杉身上掀开去。
如果不是这个人，凭着程杉的水性，就算是夜间在海里，她也不至于溺水。
陈薇早已昏迷，滚到一边被救生员扶住了身子。
叶臻动作比救生员更快，他将程杉平放在沙滩上，迅速将她口鼻中的细沙、泡沫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