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疼痛隐藏地再深，也还是存在的。
秦正铭的一句话，足够激起苏暖心底的千层浪，将那埋藏在最深处的疼痛也掀翻了，溢出表面，顺着血液流经四肢百骸，攻击每一个细胞，然后加倍的疼痛随着血液再流回心脏。
沉重又致命，一点一点侵蚀着她的坚强。
苏暖慢慢地找回理智，微微垂下眼眸，站起来，将裙摆拉好，肩膀被秦正铭扯落的衣服也拉了上来。
整理好之后，然后才缓缓地抬眼看着秦正铭，视线只落在他抿成直线的唇角上，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平稳地说：
“恭喜。”
说的真好，连她自己都信了。
苏暖低下头绕过他，却是他遒劲的手猛地掐住她的下颌，深邃的眸子盯着她的眼睛看，声音冰凉地从她的头顶浇下去，“很失望?”
苏暖被迫抬头看他，这一眼撞进他墨色的瞳仁，与往常的迷雾森森不同，这一次她终于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只不过很陌生，她低低一笑：
“秦老板想多了，我们之间只有金钱上的交易，我为什么要失望呢。”
秦正铭的嘴角忽然沉了下来，掐着苏暖的那只手青筋一根根地凸起。
冷峻的下颚线条紧绷着，从牙缝里挤出字，“有自知之明就好，你是我花大价钱交换来的床上用品，非分之想最好不要有，也请你收好你的那些假惺惺!”
床上用品……
苏暖承认，这一刻心被狠狠地剜了一刀。
她面不改色，答应道：“好。”
就在这个时候，时基从楼下上来，站在窗帘那边，恭敬道：“老板，已经安排好了一个小时候后登机，现在该出发去机场了。”
秦正铭的手蓦地一收，然后就松开了。
时基最会看秦正铭的脸色行事，在他发怒的时候，时基敢贸然上来，一定不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能让秦正铭放在心上的，也只有他在英国的女朋友。
偶然一次听见，秦正铭的女朋友身体不好，在英国养病，他时常都会抽空去看她。所以大多时候的秦正铭是很忙的，忙着处理这边的生意才有时间去英国陪女朋友。
她抬眼看过去，只看到秦正铭傲然挺立的背影，他走的决绝。
就如她当年。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呐喊——
他有婚约了。
耳边又响起那年谁说的——
阿暖，嫁给我。
如今想起，每一个字都像刀。
她蜷缩着身子，像一只刺猬，却将一根根刺往自己的身上扎，千疮百孔，血肉模糊地疼。
楼下车子发动的声音惊动了苏暖，她几乎是下意识的爬起来，身子一跌撞到了栏杆上，肋骨被撞得疼，连眼泪都挤出来了，她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车尾灯一闪，然后绝尘而去。
抓着栏杆的手慢慢收紧，紧到掌心的肌肤都感觉到痛意，风刮着她苍白的脸，苏暖嘴巴一开一合，终究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他们本来就是陌路了，他能觅得良人，也好。
……
车上，秦正铭将车窗降了下来，吸燃了一支烟，慢慢地吐着烟圈，路灯的光不断地从他的脸上掠过，俊朗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隐隐的堆成一个“川”字。
他看着车窗外掠过的路灯，唇角慢慢抿成一条线。
前方，时基忽然转头开口道：“老板，有人在调查苏小姐。”
只剩下烟头了，秦正铭将手收回来，在车里的烟灰缸碾了几下，火星很快就灭了，他又重新拿了一支烟出来，点燃后吸了一口，半眯着眼睛问：
“谁?”
“唐静姝。”时基说，末了又补充道：
“是唐时慕的妹妹，之前和苏小姐一同竞争女二号，后来被张导给刷掉了，上次唐时慕约苏小姐到茶楼就是打算用支票让苏小姐放弃女二号给唐静姝。”
只是这么一会儿的时间，时基已经掌握了唐静姝的基本资料：
“那位唐小姐自小被宠坏了，对什么东西都是志在必得，就算得不到也要毁了，她调查苏小姐，恐怕对电影女二号的事情不会善罢甘休。”
过隧道的时候，车里的光线很暗，只能模糊地看见一个轮廓，秦正铭手里的火星忽明忽灭，搭在腿上的另一只手慢慢攥起来，嗓音清冷：
“让人盯着点，电影开拍在即，别捅出什么篓子。”
……
苏暖在露台上坐了一会儿才离开，离开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二点了，四周很安静，静地让人觉得不真实，她在地上坐了很久，站起来双腿酸麻。
下楼的时候，她在楼梯口站定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去了厨房，吃了一颗避孕药。
别墅外的保镖不知什么时候都退走了，海边的天黑漆漆的，远处还有其他别墅亮着零星的灯，像一颗颗星星。
苏暖坐在车上回头看了一眼，关了灯之后的房子在这样的黑幕下愈发显得有些不真实。
出了别墅区后，要途经一座高架桥，苏暖才刚上高架桥，就听见身后一道高速的引擎声，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是一辆红色的跑车发出来的。
这个时候的高架桥上算得上很安静，偶尔会有几辆车穿梭而过，这引擎声突兀又让人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