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明轩到她的身边来,坐在沙发扶手上,揽过她的肩膀,声音如同吻在她头顶,“我带你走走?”
她提起兴致来,“可以吗?”
“当然可以。”他望向自己母亲,说,“我带楚悦四处走走。”
梁母微笑点头。
梁明轩带她走上楼梯,天花板与墙角的石膏线,是低调的洛可可,地板仍是温情的木头,彻头彻尾欧洲文化的诗情画意。
一路逛到三楼,看见一张台球桌,红蓝相间的格子地毯,与棕木色的酒柜相接,还有一大张皮革沙发。
“我十三、四岁时,经常邀请同学上家里打球。”梁明轩说。
卓楚悦想起,“你还说要教我打台球,也没下文。”
他摸摸脖子说,“今晚教你。”
开进一间房门,有他们的行李箱在。
卓楚悦便问,“这是你的房间?”
“是,但是家具都已翻新。”他回答。
绕至电视墙后面,竟然是书柜,除开书,再无它物,整整齐齐,没有可以抓住的小把柄,正面对着单人沙发。
能想象到年少的他躺在这里,一边喝咖啡一边阅读。
她推开落地窗,走出露台来。
这一个落日时分,天空仿佛是薄薄的丝绸,漫天遍地的朦胧,远处有一座小小教堂。
卓楚悦满心赞叹,“买下这一座房子,要多少钱?”
他似乎不太清楚,想了想说,“不贵。”
她把景色望个遍,终于开腔,“你和南茜认识很久?”
梁明轩说,“早年认识的,见过几次。”
“青梅竹马?”
他无奈地笑一下,“我见她时,她还小,她没有大你几岁。”
“哦。”她若有所思地应。
又是一个卓楚悦。不,南茜比她还要早认识他,怎么没有修得正果呢?
静一会,他忽然出言,“大概是去年,母亲要撮合我和她,但我说……暂时不想分心谈这件事。”
卓楚悦靠着围栏,托住下巴,在思索什么,丝绒般的光线,照在她细腻的皮肤上。
“曾经我以为,你没有说得上话的小辈,交心的朋友也不多,所以待我格外好。”
她转过来看着他,说,“其实,你有很多选择。”
梁明轩摇摇头,“没有一个像你……”她猜是打动人心的话语,他说下去,“不管我是否乐意,一定要介入我的生活。”
“我是同情你寡家孤人!”
他笑出来,“多谢。”
下楼用餐,桌上的餐具有筷子,亦有刀叉。他们各自落座。梁明轩朝芬姨微笑,点头致意。
南茜刚刚坐下,一通电话打进来,她起身走出餐厅去接。
厨师是华人面孔,每上一道菜,就用蹩脚的中文解释一下。红酒炆牛肉,一整块厚牛肉,浇着酱油色的汁。上汤蟹肉鱼翅卷,汤底清淡,气味很鲜。再有几屉茶点。
管家又端来每人一例的冰糖燕窝。
梁母说,“今天楚悦带来的燕窝,正好煮甜汤。”
卓楚悦笑一笑。
南茜回来说着,“不好意思。”
芬姨揶揄说,“公司开的不大,忙得倒有模有样。”
“正因为是小公司才要忙。”
梁母说,“有上进心是好事,阿轩也是一步步走到今日。”
芬姨叹说,“她始终要嫁人。”
南茜说,“婚姻和事业是两件事,不要混为一谈。”
芬姨睨她一眼,瞟向对面坐的卓楚悦,又说,“你啊,不如楚悦懂事。”
今晚的红酒炆牛肉,深得卓楚悦的心,她还悄悄推梁明轩的胳膊,示意这一道菜的美味,他轻轻挑眉。忽然被点名,她困惑地抬起头。
梁母笑着说,“我们楚悦是懂事的,现在做设计师?”
她喝一口水,声音清爽地说,“室内设计,偶尔学习一下建筑设计。”
“在别人名下打工?”
“我的老板在业界有名,也是一个很好的人,我可以学到很多。”
梁母似无意地问,“不考虑自己独立门户?”
卓楚悦谦虚地答,“我还没有这个能力。”
梁明轩说,“以后会有的。”
随他话音一落,南茜拍下刀叉,赢得所有人的注目,而她的眼波暗涌中有气恼、不甘、伤心难过,为了不被轻视,要全部忍下。
南茜低下眼眸,擦擦嘴,“我吃饱了,还有工作要做,失陪,你们慢用。”
卓楚悦看见她盘中的牛肉,只切下一刀。
“哎——”芬姨没喊住她,转回来,对梁母说着,“你说她哪里不奇怪?”
卓楚悦将疑问的目光,投向身旁的男人。梁明轩耸耸肩,表示自己不知情。可是直觉告诉她,他应该是知道的。
当天晚上,自是宿在他母亲家里。
梁明轩去洗漱,她在打桌球,两颗球碰在一起,脆脆地响,听着上/瘾。
梁母亲自端着盘子上来,“不晓得你有没有这个习惯,我给你热了牛奶。”
卓楚悦放下球杆,“太感谢您。”
她没有这个习惯,但是睡前一杯温热的牛奶,像童话故事里的情节,抗拒不了。
梁母坐在她身边说,“你不要介意,下午我有意隐瞒你的家世,还有南茜突然闹脾气。”
“不介意。”她毫不犹豫地说,“您比我想象的还要温柔,只要是您的朋友,我也会尊重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