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娘眼中是一汪善意的微笑，刚才那一番话也是隐晦地告诉辛螺，她在这里会过得很好。
辛螺暗叹了一声，也微笑着向雪娘轻轻点了点头，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熊绎只是在第一天的岁宴上露了面，第二天开始就不知所踪，不过叫了一队舞姬上来歌舞助兴。
没了正主儿，几位峒主更是放得开，欣赏歌舞以后各选了自己中意的舞姬来陪酒，恣意吃喝，大有要把今年增缴的那些岁贡都吃回去的架势。
辛螺既看不过眼，又觉得无趣，正想提前离席，巫州峒主涂启明却凑了过来：“辛峒主。”
辛螺不得不重新坐正了身子，客气地招呼了一声：“涂峒主。”
涂启明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在辛螺旁边坐定，就提起了自己的来意：“不知道今年辛峒主打算跟我这里采买多少陶器?”
巫州产陶，粗制陶器价格也不贵，溪州每年都会跟巫州买上不少陶制器皿回去。只是今年干田寨烧制的有上好的瓷器，辛螺怎么可能还跟外面去买粗陶?
见涂启明特意过来问起，辛螺只能歉意笑笑：“劳涂峒主过来相问，不过今年我们不买了。”
巫州今年也增缴了些岁贡，涂启明本想在岁宴上跟别的峒多拉几单生意，多少弥补一点亏空，没想到如今王城的市面上新出了一种如雪如玉的好瓷器皿，唤作甜瓷，不仅价格比大燕那边来的精瓷要便宜，而且货色质量还更好。
各位峒主也不是眼睛瞎的，留在王城的这些天，就发现了这种出上市的甜瓷，见着这样的便宜好货，哪有不多买些回去的?
因此几个峒早早就跟那瓷器掌柜定了货，只等着过几天要的货品运来，就打包回去了好过年了。买了精美的瓷器，又有谁还愿意多看那土里土气的陶器?
因此涂启明过来问生意，几个峒主都只是搪塞着不肯应话。
涂启明大觉生意难做，往年瞧着溪州不上眼，只觉得就是条田鸡腿，个头小又肉不多，现在却也不得不盯着溪州这条田鸡腿儿想炒盘菜了。
没想到自己都纡尊降贵了，辛螺竟然一口拒绝!
涂启明斜眼打量了辛螺一眼，撇着嘴讥笑了一声：“溪州不就是比往年多交了一点儿粮食吗，难不成这就山穷水尽了?连这点子粗陶都买不起，打算以后拿手捧着饭吃么?”
第213章 踩人和撑腰
拿手捧饭吃的那是什么?那是街头流浪的最贫贱下等的叫花子，连个破碗都会被人抢去的那种，为了抢食，只有拿手抓着饭吃!
都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可是辛螺一说不买，涂启明就露出这副嘴脸，辛螺还没怎么着，跟在她身后的杜鹃倒是忍不住气，眼睛子一转，“扑通”一声就朝辛螺跪了下来：
“都怪奴婢自作主张，瞧着王城里卖的那白瓷器皿精美好看，一古脑儿买了几大箱子回来，倒让大人手里没了余地。
要不然奴婢回去再整整箱子，看看能不能装上一两个砂锅，也免得大人手里漏不出生意给涂峒主，涂峒主在这里着急上火?”
辛螺忍笑，装作考虑了片刻，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也是，涂峒主，总不能让你白替我溪州操了这场心，那我就跟你那儿买两只砂锅吧!
不知道涂峒主可带了货过来?回头我让我的护卫过来跟你交易。涂峒主可千万别嫌弃，这蚊子腿儿再小也是肉，怎么也是个利市不是?”
涂启明讥笑辛螺买不起陶器要拿手抓饭吃，辛螺就跟杜鹃一唱一合，说跟他买两只砂锅算是给他开个利市，暗讽他今年生意一团晦气!
涂启明顿时气得脸色一阵红红白白，欺负辛螺不过是一个小姑娘家，当众就翻了脸：“辛峒主你这是什么意思!跟我这儿买两只砂锅开利市，你当是打发叫花子?!”
涂启明心里早划算好了，辛酉源意外身故，辛螺仓促间虽然得了个代峒主，但是跟他们这些当了十来年几十年的峒主相比，哪有那么厚的底气?
跟别的几个峒主谈生意受挫也就罢了，就连辛螺这里也不知道给他面子，他一个当了二十来年的老峒主，这脸还要被个黄毛丫头放地上踩吗?!
别的人他不敢硬碰，溪州就是个穷地方，辛螺又只是嫩脸子，他还有什么不敢的?等他凶上这一顿，辛螺就知道怕了，指不定还会回转头低声下气地过来跟他说好话呢!
涂启明心里想得好，奈何辛螺根本就不怕这个茬儿，见他翻脸变色，冷笑一声将手里的茶盏往桌上重重一顿：“本来看在你是巫州峒主的面上，才想着跟你这里买两只砂锅。
不然的话，你当我溪州在哪儿买不到两只砂锅，非要这么天远地远地运回去?既然涂峒主不领情，那我这点打发也没必要了!
王城多的是上好的瓷器，谁耐烦还用那粗笨没品儿的陶碗?我溪州虽然穷，也嫌那粗陶会糙了我的手!”
溪州那穷破地方都嫌粗陶丑笨，别的几个峒又哪里还会再买?不然的话，岂不是白招人笑话，连溪州都不用的东西他们还捡着用?
辛螺声音一扬高，旁边几席的峒主都看了过来，有的只是纯粹瞧笑话，有的却是暗中点头，就陶和瓷相比，在他们的眼里，陶器还是太土太粗糙了;不过大家却都闭着嘴并不开口相帮辛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