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周昶，眼角还有一点晶莹，证明刚才哭的人确实是周昶，她有些恍惚，可能是睡眠不足的缘故，她的大脑有些处理不来现在的情况
“不然我带你去个地方吧，这里交给殡葬公司就好”周昶向她伸出手来，她犹豫了一下，才抓住那只手，跟着他的脚步走出了病房
她不知道周昶要带她去哪里，但她知道往后的路已经确定了方向，她的方向
第 14 章
十四、
那是一家极小的花店，门的两边各摆着一个花架，店内是仅容两三个人客转身的大小，她和周昶站在便利商店的落地玻璃窗边，窥探着对街的情况
一个捧着花束的男子从花店里走出来后，她看见女店员走到门边，着手整理花架上的花，而后店内又走出来一个穿着西裤，棕色衬衣搭着浅灰绿色格纹马甲的中年男人，他伸手接过店员手上拿着的花枝，两人亲密地谈笑着，当她以为他们是撞破了别人婚外情的时候，那女店员朝着他们的方向转过身来，她看见那张保持得当的圆脸上与周昶相似的眉宇，她知道那是周昶的母亲，看起来竟那样年轻
周昶的父母在她八岁时离异，一方试图摆脱，一方苦苦挽留演变成了不可开交的婚姻战争，最终是周昶的母亲转身改嫁他人，他们父子相依为命，当中的不堪和不愉快，周昶闭口不提，她自然没有追问
“我原来以为她是不喜欢孩子的人，可当她和那个人有了孩子后，我才发现她只是不喜欢我而已，她始终都觉得是我阻碍了她的人生进程，她恨我爸，也恨我”她看着周昶神色如常地说着，情绪没有任何起伏，不知是否是释然了
她是第一次这样真实地看见周昶的伤口，以往都是半遮半掩的状态，像隔着一层纱，始终瞧得不甚明白，他在向她交代她不了解的那部分人生，她看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安慰的话会不会听来像讽刺呢?她沉默地等着周昶的下一个动作
“我们走吧”周昶冲着她轻轻地一笑，然后转身朝着便利商店的大门走去，他没有给她安慰他的机会，她也轻笑了一下，追随着周昶的脚步来到街上时，他已经拦好了出租车
周昶看了她一眼，确认了她的方位后钻进车厢内，她没有迟疑的时间，她加快了脚步，钻进了车厢，坐定，带上车门，仿佛应该是这样
“师傅，长宁街18号”周昶自然地报着街名，她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他们都沉默着，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等待着这辆车带他们回家
付车费，下车，上楼
当他们一前一后在玄关换好鞋时，从后半夜开始的惊慌失措到现在的尘埃落定，他们经历一个人的死亡，他们终于是回来了
她看着周昶在餐桌边坐下，伸手拿过水壶和水杯，给自己和她各倒了半杯水时，她知道分手这件事已提上了议程
“我们真的非分手不可吗?”当她脱掉大衣，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定时，周昶向她提出了质问，她诧异地看着周昶，思索着想分手的自己是否犯了错，以致周昶这样问她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做了某件错事正在接受纠正
“是的”她端起水杯来，将杯子里的水饮尽后，她定下神来，郑重地给出了答复
“没有别的选择了吗?”周昶微微低下脸来，一改适才的理直气壮，这时才像是一个过错方
选择，与其在一段感情里彼此折磨，不如放对方一条生路不是更好吗?想分开而分不开，势必会造成更可怕的局面，伤人、自伤或两败俱伤，这条路走下去没有出路
“我是真心地想要和你在一起，以往我做了很多错事，没有人告诉过我当选择太多的时候应该要怎么办，我觉得自己好像是那只扔了西瓜捡芝麻的熊，一直分不清哪样东西才是我想要，可我现在明白了”周昶情真意切的告白并没有打动她，这一番话换做是一年前或更早之前，她都能欣然接受，现在却不行
她明明白白地知道这段感情已经抢救无效了，再待下去，只会更悲惨，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呢?怀着平和的心情离开不是更好吗?
“还是要分手，对吗?”周昶微微皱起眉头，心酸地冲她笑道
“是的”她果断地应声道，语毕，她站起身，走向了卧室，脱掉穿着的衣服，换上睡衣，她躺进了冰凉的被窝中，一切都完结了，她终于可以好好睡个觉了
第 15 章
十五、
清晨的微光透过半遮掩的窗纱洒在她的脸上时，她已醒来许久，脱离繁忙的工作日，她的生理时钟依然会准时惊醒着神经，她撑着自己，慢慢地坐起身，周昶已在浴室里梳洗，她记得他是在她半梦半醒中躺进被窝的，细想起来，从昨天下午至今，她睡了将近二十个小时，算是今年以来睡过最长的一觉，她起身，伸展了一下四肢，长久的睡眠令肢体有些酸痛，但内心是充实的
“醒了”周昶从浴室里出来，一面拨弄着额前的碎发，一面客气的笑问道
“嗯”她应着，伴着点头的动作，然后她看着周昶打开衣橱，从衣橱里挑了一件黛色印花的长袖，一条深蓝的牛仔裤，站在她的面前，动作利落地换着衣服，像是急着要去什么地方，她给自己和周昶各请了一个礼拜的假期，按理他不应该有急着要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