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湛阳的话音刚落，苏小慧就忍不住别过头笑起来了。苏小慧的偷笑让陆湛阳更加不好意思起来，他紧抿着嘴唇，脸色红红地瞪了苏小慧一眼。
看陆湛阳这样子，苏小慧决定适可而止，忙正色道，“时间也很晚了，我也要赶紧回去了，明天还得上班呢。”她边说边下楼梯。
陆湛阳赶紧跟上，一边走一边说，“我请你吃饭吧。晚上只吃了荷包蛋，也没正经吃晚饭……”
“不用了，”苏小慧别过头朝他笑着说，“蒋奶奶煮的荷包蛋真的很好吃，我现在一点儿也不饿……不过，倒是有一件事儿……”
她顿了一下，抬起头有些忧心冲冲地看着陆湛阳，“我觉的蒋奶奶这事儿，实际办起来可能没那么简单……”
陆湛阳转头看向她，目光里带着询问。
苏小慧继续说道：“照你和蒋奶奶对他那两个儿子的描述，这两个人不是好相与的。蒋奶奶立下这样的遗嘱，我怕他们将来知道你参与其中，会找你麻烦……”
陆湛阳不知道为什么，瞬间心情便如雨后水洗般湛蓝的天空一样，晴空朗日，万里无云。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啊?”苏小慧没料到陆湛阳的神转折，一时拐不过弯来。
“咳……”陆湛阳说完后才意识到，脸不禁又发起热来。呃他今天这一天的“不好意思”，比前二十七年的总和都多。“我的意思是……我，行得端做得正，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怕他们。”
“话虽这么说，可有些麻烦明明可以避免，那我们为什么不去尽量避免呢?”
“怎么避免?”
“现在公证处对于腿脚不便的老人立遗嘱，可以上门公证，到时候你把社区的人都请来做个见证。而且你不要出面，让社区去联系那两兄弟。既然是社区牵头帮老人立公证遗嘱，我想那两兄弟就是再有气也撒不到你身上。更何况立遗嘱的现场还那么多人呢……”苏小慧转头看了一眼陆湛阳，却发现他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嗯，你说的对，我明天就去联系社区和公证处。”陆湛阳难得在她面前不闹别扭，还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苏小慧都有些不适应了。
“嗯……我写的那个毕竟是遗嘱的草稿，你和蒋奶奶再商量一下，看还有什么没想到的。例如有没有存款之类的其他财产要进行分配，最好一次性都给解决了。看看还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你给把把关……”苏小慧边走边絮絮地说着，陆湛阳在她身边静静地听着。
“你说的我都记住了。”陆湛阳很认真地看着苏小慧，又很认真地说道。苏小慧那一刻仿佛看到他漆黑的眼眸中藏着满天繁星……
“蒋奶奶说……你很小就进了自行车队当运动员?”看着这样的陆湛阳，苏小慧没有忍住，下意识地问出了口。
“嗯，那时候我爸刚去逝，之前为了给他治病借了不少外债，我爸单位给的死亡抚恤金也都基本还债用了。我奶奶是个刚强的人，我爸死时她拉着我在我爸坟前说一定会把我培养成材，让我考上大学。可当时家里实在太困难了，说揭不开锅都不夸张。正好学校里有人来招运动员，管吃管住每个月还有津贴，我就背着奶奶偷偷报了名。
后来，省自行车队发了录取通知书到家里，奶奶这才知道。那是我头一次见奶奶发那么大的火……当时多亏蒋奶奶来劝和……我奶奶倒没打我，只是抱着我哭了一晩上。
我在省队呆了几年，本来因为比赛成绩好，是可以留在省队当助教的，以后就走当教练的路子。可因为对于我没能上大学这事儿奶奶一直耿耿于怀，于是那年我就选择了退役。国家对退役运动员的政策也不错，我比赛成绩也够高，直接考进了省里的体育大学。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奶奶高兴的呀，和我爸的照片说了一宿的话……再后来，我大学毕业了，奶奶的身体却越来越不好了。正好我母校二十九中招体育老师，我在上大学时学的又是师范类的体育教育专业，所以就去报考了教师。二十九中离我家近，我中午还能跑回来给奶奶做顿饭。那时候蒋奶奶身体还没像现在这样，很健朗，也帮着我照顾奶奶，可……奶奶还是没享两天福就走了。”
“那你妈妈呢?”
“她?”陆湛阳的语气微微生涩起来，“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就走了。我小时候连她的样子都记不太清楚……”
苏小慧听着心里有些难受，她没想到平时看起来仿佛不近人情又那么桀骜不驯的陆湛阳有这样不如意的童年。父母早逝，家境贫苦，与奶奶相依为命……而现在连唯一的亲人也已经去世了……
苏小慧沉浸在对陆湛阳的同情中，并未注意到他说到最后时语气里的那丝冷意……
第二十六章 发糖
“那你呢?你又是为什么选择当法官呢?”陆湛阳一边走一边笑着看向苏小慧，“你今天和蒋奶奶说话时，我吓了一跳，和你平时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