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拉扯袖子的愁蕴眯着眼看着四周堆放的残骸，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在那高高堆积的尸块上，纤长的手指在半空转了个圈，食指悄悄地指向队伍最后的越瑿。
“哝，你问问越瑿喽。”她带着些幸灾乐祸，自言自语道，“啧，和书上描述的一样，果真有人墙。”
栗梨疑惑的目光转到越瑿，为什么让她问越瑿?哎，难道苍灵的翠色眼睛有知晓过去的作用?灼热的目光扫视全身，越瑿不自在地退了几步。
芒浮脸上满是复杂的表情，虽族中长辈对诸钧岛一事几乎封锁所有消息，可总有一些人从他人口中得知，当年诸钧岛一事正是司春大神带来的黑玉做的。他去看越瑿的脸色，却发现对方的脸上尽是茫然，芒浮摇了摇头，没有想起记忆吗?
想要沉入沉眠的苍灵被周围的腥臭味熏醒，浅翠的瞳孔紧缩，所有的景象一模一样，她不住低头捂上胸口，任由垂下的碎发遮掩双目。
越瑿没再看尸骸了，他微微吸气，鼻中满是恶心的腥臭，掐了掐鼻尖，用这个微小的动作掩饰自己对腥味的陶醉，什么寒冷的东西碰了下头，一具冰冷的身体扑进了怀中。
自当初醒来一直挂着温和笑容的苍灵闷沉着脸，沉默地埋进他的怀抱，越瑿不明就里。抱着怀中的冰块，他的表情显得镇定茫然。
毛茸茸的头钻到脖颈，苍灵轻低的声音从脖颈传来：“阿玉......你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何意?越瑿点着头，借着常烟、篁二人的遮挡盯着周围，黑影一闪，他危险地眯起双眼，是那个男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脸上被冰手轻轻一拍，苍灵在他怀中直起身体，按着右脸，她问：“你在看什么东西?”
越瑿从容地指着远处血泊中的尸墙：“那个，好恶心，也不知道是谁做的。”
百荆、愁蕴，鲲央的两人听到这话一起沉默，篁呆滞着身体。常烟叹了声长气，拍了拍越瑿的肩膀欲言又止：“就是......哎呀，算了，你不算是他吧。”
托在右脸的冰手放下，苍灵一脸将信将疑，她皱起眉头打量了越瑿一番又缩了回去。
诸钧岛不算太大，毕竟只是鲲央边境的一座小岛，但接近鳞海，怎么也是各种妖灵生活的地方，当年遭越瑿屠杀，诸钧岛被完全封锁，除了祭奠的人几乎再也没人来了。
鞋子踏上湿软的地面，栗梨止住了嘴边的疑惑。她的眼神愤慨起来，鞋底是软绵黏腻的触感，就像是踩在人肉上面的样子。
步步走去，步步软绵湿腻，还能明显听到脚下粘稠的声音，人肉黏在鞋底让活泼的栗梨完全噤声，无人告诉她这是鲲央哪里，但栗梨心中无比确定，就是一个人渣做的。
篁原本呆滞的眼神显出波澜，她指着被铁剑从头到尾连贯插下的小孩尸首道：“我都是从文集上看到，没想到竟如此残暴......”
残骸，残肢，腥臭和腐肉上的蛆虫一步步粉碎她脑中的简单文字，是否当年玄地也是这番场景?篁边走边叹，苍灵在越瑿怀中沉默盯着周围的尸体，一手按住胸口，浅翠的瞳孔似有泪光闪烁，都是她的子民......
终于感受不到鞋底与血肉的沾黏，几人到了一片空气，像是幻觉凭空出现了几个鲲央修士。隐隐变成带头的栗梨见到几人，连忙招手呼叫：“您好!您好?”
几人背对栗梨跪下，仰头双手合十对阴沉的天空祈祷，栗梨在他们眼前晃着手，遗憾地道：“他们看不见我们，应该是幻觉吧?”
的确是幻觉，重演着当年鲲央的一切。在栗梨转头的刹那，银光一闪，愁蕴发出惊呼：“栗梨!快!退回来?”
听到背后动静，本能地转头查看，正好和男人拎起的头颅对视。血淋淋的鲜血和头颅上猩红的眼底，加上一软，硬是挣脱怀抱的苍灵伸手扶住了她的腰肢。
“是幻觉，栗梨。”苍灵皱眉看着那个男人。
看不清面容的男人突然清晰，栗梨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又回看了越瑿，苍白的唇张开，像是获取新鲜空气，是满嘴腥臭，她痛苦地干呕起来。
前头的男人可不管她能否承受，手中长剑一挥，底下还算完整的尸体刹那间七零八碎。冰冷的手将灵力传入身体，栗梨终于得了一丝喘息。
“那个人就是......黑玉?”她拍打着胸脯，又觉得有些恶心，“的确是越瑿的前世，不然怎么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呢?”
男人的双眼狭长，眼尾翘起，薄唇永远保持着弧度，眯起的双眼透着诡谲的光芒，他手起刀落完全沉迷于眼前的杀戮。
苍灵轻抚着她的手，用平和温柔的语气道：“嗯，是黑玉。还好吗?孩子?”
栗梨点头，可以是可以，但是还是有恶心的感觉，喉咙火辣的疼。苍灵示意对方抱起自己，冰冷的右手覆在喉间，暖流涌动：“这样呢?”
“好多了。”栗梨道，比刚才那种喉咙灼伤的感觉好多了，但还是会习惯性干呕。
愁蕴看着男人的模样，拍掌惊叹：“几乎是一模一样啊。”
黑玉和越瑿的区别，只在于眼的宽窄和唇的弧度。越瑿盯着黑影变作黑玉的模样，又听见愁蕴略带嘲讽的话：“随你怎么说吧?栗梨师姐，是我的错觉吗?你从头到尾都在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