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锁眉头，幽深的眉眼处像投下了一片黑压压的乌云，看起来怒极了。他双手紧紧地扶着她的腰，唯恐她掉下去。而她几乎是跪在他的双腿间，这姿势看起来十分暧昧。
她咕噜站了起来，若无其事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说道：“教练，这是哪儿啊?我怎么什么印象都没有啊?”紧接着她趔趄几步，一只手虚弱地扶住太阳穴，娇弱道：“哎呀，我这是怎么了?头好晕呀。”说完这话，她身子一歪，像是要倒下去。
修鱼瑾从床上做起来，双手支在背后，不置一词地看着她。只见她来来回回倒了好几次，或者说晃了好几次，也没真的摔下去。他恶意突生，推了她一把，叶有枝根本没有防备，即便他只是轻轻一碰，她也成功地倒在了床上。
她睁开眼睛气呼呼地看着他，不期然便对上了他三分戏谑七分古漠的眼神。装，接着装!别以为她不知道他现在有多得意。她撅起嘴巴，撇过头不肯看他。
修鱼瑾从床上站起来，不置一词地看着她。
他肌肤如玉，眉眼清俊，仿若山间修竹，秀翠挺拔。他一步步逼近叶有枝，身高上的差距给她带来了逼仄感，近在咫尺的距离她几乎可以闻到那翻滚的海浪的味道，有一点咸涩但是很干净好闻。叶有枝双手抱胸，警惕地看向他：“你做什么?”
修鱼瑾低下眼睫，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长而翘的睫毛在高挺的鼻梁处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他擦着她的肩膀过去，只手扶住门把转动一下，便露出了一道缝隙。临走前，他转了小半圈看了她一眼，好若黑色琉璃的眼温泽莹润，点了星点笑意。
叶有枝尴尬地放下双手，但在他的注视下又重新抱起，搓了搓双臂，感叹到：“好冷啊”。
四月微暖的风顺着灰色的窗帘吹了进来，荡漾了一道流水的波纹。
叶有枝打了个喷嚏，顶着微红的眼眶拉住了即将合上的门。修鱼瑾疑问的目光投向她，叶有枝默了默，眼尾往下一拉，尖翘小巧的鼻尖皱起来，看起来苦巴巴的，“教练，我家破产了。”
修鱼瑾“嗯”了一声。叶有枝埋着头，期待的等待着。
久久的沉默。
叶有枝抬起头，身前的男子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依旧是常年淡漠，他的脸生得很好，或者说他的皮相生得好，他的骨相生得更好。在这张古漠的脸上，几乎找不到什么凌厉怪绝、骨峰孤耸的地方，每一处都像是领过细细雕琢，一切都是恰到好处，奇怪的是没有给人任何矫揉造作之感，仿佛天然去雕饰。
所以妖怪都这么好看的?
“你看什么?”修鱼瑾突然出声，他半倚在门框上，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看你……”好看，叶有枝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把后句话给咽了回去。若是往常，她一定大大方方告诉他。他好看，她喜欢他的脸，可此刻不知为何，她突然感到几分心虚。
“看我什么?”
叶有枝琢磨了一下，准备开始她的表演，“教练你不知道吧，我其实会看相!”
修鱼瑾“嗯”了一声，说道：“那你有没有看到自己现在会破产?”
叶有枝噎了一下，恼羞成怒地看了他一眼，说道：“看人不看己，听过没?”
“没有。”
……
叶有枝无视他的话语，说道“教练，我看你骨相极佳，天庭饱满，三庭五眼，骨润位正，是一个有善心的大好人啊。”
她说得兴致正高，眼尾飞得高高的，大大的杏眼水汪汪，好像是幼兽的两瞳，修鱼瑾忍不住就想逗她，“怎么得出的结论?”
叶有枝瞪他一眼，接着说道：“现在你学生家逢巨变，就要流落街头，你这样的大好人一定会帮她的对不对?”
“不对。”看着她气得两腮鼓鼓的，修鱼瑾心头感到久违的轻松，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就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小时候，那时候的人类依旧弱小无助，大海还是只属于他们的世界。他跟随在母亲的身边，全心全意地信任着他，阳光闪耀着在海面投下斑驳光影的时候，他追着好友的尾巴在偌大的海洋里转着圈圈。
他眼中像是积满了浓浓的回忆，可惜叶有枝错过了他眼里的光芒。
她完全无视修鱼瑾抬杠般的回答，说道：“那么教练，真的很感谢你的帮助。我应该住哪个屋子呢?这个吗?”她折回去在床上了蹦了几下，床把她顶地老高，在半空中的时候她第一次以俯视的角度观察修鱼瑾。还是很好看，不管怎么看都很好看。
修鱼瑾一直在等着这一刻，或者说他一直在等着她问这句话，问他她可不可以留在这里。这是一种很玄妙的心理，他一直希冀着她将所有的希望投注在他身上，与此同时又打定了主义狠狠地拒绝她，好像这样就可以一报她前世背叛自己的仇恨。
他扯了扯嘴角，摇了摇头：“我不是。”
“什么?”
“我不是好人，所以我也不能收留你。”
小姑娘耷拉着眉眼失落的模样果不其然出现在眼前。奇怪的是，拒绝她的话语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快感，反而是她的表情成功取悦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