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了?”桩思年看着停下动作的叶瑶依，笑着问道。
叶瑶依不好意思的将剩下的芙蓉糕仔细包起来：“给绿汀留些，她也饿着肚子。”
桩思年顿了顿，继而柔声道：“我已经打点好了，以后每日会有人来给你们送饭。”叶瑶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桩思年轻声道：“多谢。”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桩思年说完从袖口中掏出一方巾帕，小心为叶瑶依将嘴角的细屑擦净。待叶瑶依反应过来后，忙不自然的将头扭到另一边，话题道：“今夜的月亮可真圆，就像一个白玉汤圆。”桩思年忍不住扑哧的笑出声：“我看你是尚未吃饱吧。看什么都能想到吃的。”未等叶瑶依回应，桩思年突然又收起笑容正言道：“你爹的事情，不用操心。”叶瑶依低下头，忍住眼中快要溢出的泪，小声问道：“桩思年，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这话，娘娘先前好像问过我。”桩思年看着将头几乎埋入双臂的叶瑶依，失笑道。
叶瑶依抬起头，睁开大大的眼睛定定的望着桩思年:“是问过，只是，你当时回我道，臣子关心娘娘，是应该的，是我多虑了。可如今，我已不再是什么娘娘了。你这样，我会多想。”
“那便多想吧，至少心里头还会有些系念。”桩思年似笑非笑的答道，眼神却是格外清澈透明，叶瑶依此刻依旧是看不透他的内心，只是当下她不想过多思虑，只想将一切置之度外，静静将这一瞬在心中复刻。
“你此刻的情状，比我料想中要好很多。”桩思年同叶瑶依一起在台阶上坐下，双手向后撑着地面，也抬头望向天上那轮明亮的玉盘。
叶瑶依低头望向长清宫的地砖，略有些苦笑：“刚接到圣旨时，只觉如同晴天霹雳般，慌乱不堪，不知所措。后来到了这里，冷静下来后，脑子倒是清醒了许多，我现下能做的，只有照顾好自己。至于我爹的事情，只有等待时机，我会尽力查明真相，为他洗脱冤屈。”
桩思年赞许的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叶瑶依比他想象中还要坚强许多，无需他再多言安抚，他很宽慰。
远方的天际已经有一丝泛白，桩思年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望着叶瑶依浅笑道：“你照顾好自己，我会再来看你。”
叶瑶依也跟着起身，笑着说道：“下次我想吃荷叶糯米鸡。”
“好。”两人皆会心一笑，叶瑶依目送着桩思年慢慢离去，内心觉得十分和暖而坚实。
第五十章 赐酒
沿着刑部大牢的大门一直向前走，直至最里层，便可以见到关押叶钦的牢房。这里常年暗无天日，阴冷潮湿，时不时从草堆里爬出一两只蟑螂和跳虫。时间久了，便分不清白昼黑夜，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叶钦坐在草堆之上，双手双脚都戴着沉重的镣铐，短短几日，他的发丝已经白了一半，面容也憔悴许多，唯一没变的还是那双眼睛，依旧透露着从容与坚定。
外面传来了愈来愈重的脚步声，随后，叶钦听到牢门打开的声音。他未曾抬头，却猜到了来人是谁。
“皇上终究是容不下老臣了。”叶钦苦笑一声，轻轻摇了摇头。
桩思年面有不忍，轻叹一声：“叶将军的通敌证据确凿，纵使皇上有心保你，也无能为力。”
“你不必与我说这些场面话，老臣究竟有无勾结镜国，皇上心里怕是最为清楚。老臣一生精忠为国，末了得了这么个下场，是我自己种的因，我不怪谁。皇上做了这个决定，老臣反而感到欣慰，他愈来愈像先皇了。”
桩思年怔默片刻，然后转身示意身后的内侍将酒呈上。
叶钦看着呈递过来的毒酒，竟是笑了起来，连连点头道：“好……好。”
“叶老将军请放心上路，我会照顾好瑶依。”
叶钦闻言抬头深深看了一眼桩思年：“桩太尉，老夫知道你是个正人君子，逸群之才。瑶依她生性单纯，不适合在宫中生存。你若能将她送出宫，过上普通百姓的日子，老夫将会感激不尽。”说完便想要缓缓起身抬起双手想要躬身行礼。
桩思年连忙上前按住叶钦的手，双眼诚挚看向叶钦：“叶老将军言重，思年必定会不辱嘱托。”
叶钦感激的点点头，而后伸手将托盘上的酒杯拿起，一饮而尽。
“皇上，叶将军已自饮毒酒身亡。”青蠡步入御书房，向御案之上正在挥洒笔墨的元褚禀报道。
“嗯，”元褚执笔的手一顿，眼神闪过一缕复杂之情，随后慢吞吞的说道：“叶钦的后事便交由桩思年处理吧。”
“属下遵旨。”
“叶钦赴死前可曾说了什么?”元褚放下手中的毛笔，转眼望向青蠡。
青蠡夷犹片刻，垂眼道：“听呈酒的内侍说，叶将军死前倒是颇为淡然，也未曾听得他说些什么糊涂话，反而说什么为您感到欣慰，说您有先皇之范。”
元褚听了后只是沉默，叶钦除去了，他觉得自己心中吊着的那口气并未放下，反而压得他更喘不过气来。桩思年的话没错，元褚心中暗暗自忖。他又想到了叶瑶依，不知道她知道了此事会有什么反应，会恨他吗?一定的。他在意吗?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