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愣了,之前就看出,这庄园高雅别致,人丁众多,一看应当就是某位权官的附苑。
但却没想到,竟是千里之外的定王?
定王乃是先帝第九子,当朝皇上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当年皇上登基,除了少数几位王爷给发了封地赶走,其他的,大多都不明不白的“身染重病”死于非命。
而这位定王,要说起来,实在没什么存在感,母妃就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家嫡女,得了封地后,去了丰州也就那么平平淡淡的过着,据说是这两年与辽州的权王来往频繁,因此,这定王之名,才在京都流传了起来。
这小丫鬟说这院子是定王别苑,呸,什么定王?分明是权王的门户!
丰州早已归顺辽州,便是老嬷嬷一个内门之中的老仆都知道的,但因着权王名讳滔天,又被圣上忌惮,出门在外必然不好声张,这才用了定王的名讳。
想到能被权王庄子上的人奉为上宾,老嬷嬷一下有些惊异,那位夫人,坐着蓝顶马车,看起来又穷又寒酸,怎么难道身份竟那般不凡?
皇上重病后,京中局势便一直虚虚浮浮,虽说政事上有太子、三王、七王同内阁诸位大臣连合治理,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只要不登基,这局势就得一直乱着,这个期间,朝中有多方势力,早已偷摸着跟辽州眉来眼去,毅然一幅,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要支持权王造反的意思。
在这样的乱局下,方家虽说统管大理寺,但也是说不上话的。
倒是方家与七王关系亲近,多少被盖上了七王党的名头。
老嬷嬷心里百转千回,再不敢提膳食的事儿,灰溜溜的回了房间,瞧见了自家小姐疑惑的眼睛,也只能再拿出几份糕点,让自家小姐继续垫肚子。
直到又等了半个时辰,她们的膳食才给送了来,因着吃糕点都吃了半饱,方若彤也就草草用了两口就搁下筷子。
老嬷嬷看得心疼,但又敢怒不敢言。
一夜无话,第二日早上启程时,老嬷嬷还十分警惕。
等到出门前,都没瞧见隔壁那夫人的房门打开,嬷嬷松了口气,催促下人赶紧装车弄行李,上路了。
可在她们刚出了院子时,隔壁房门开了,一身红衣的丫鬟单手提着个硕大的包袱,扶着自家夫人,正走出来。
老嬷嬷看的头皮一麻。
却听自家小姐疑惑一声,站住了脚步:“她们也在此借宿吗?”
老嬷嬷硬着头皮的含糊:“或许吧,小姐,马车备好了,咱们走吧。”
方若彤却犹豫一下,道:“既是相逢,自该打个招呼。”说完,竟朝那位夫人走去。
纪夏秋也没想到还能见着这位方家小姐,见其走过来,便停住了步,只看着她。
方若彤上前,微微垂眸,轻声道:“昨夜睡得早,不知与夫人比邻,实在凑巧。”
第951章 这是怕他死得不够快吗?
纪夏秋淡淡的笑,面上大方:“的确缘分。”
看对方不愿多聊,方若彤也没再说什么,又颔了个晚辈礼,便走了回去。
双方既算萍水相逢,将来又应当再无交集,多话自然也就不必,只算礼数颔首一番,便也够了。
方若彤走在前头,纪夏秋在红姐儿的搀扶下落后几步,两帮人前后脚的出了院子,朝着大门走去。
管事早已在大门口等着,见人出来,亲自上前殷勤。
方若彤昨日见过这位管事,正想亲自开口多谢一番,便见其直直的从自己身边走过,朝着她后头那位夫人走去。
“夫人昨夜睡得可好?可有什么不适的?丫鬟伺候得可如意?”
一番嘘寒问暖,听得前头的方若彤愣神,又被老嬷嬷拉扯一下,催促:“小姐,咱们上车了。”
方若彤只好上车,却透过车窗,又看了外面许久。
这一看,就看到大门内,又走出来一拨人。
这些人,应当就是昨日管事提到,住在东苑的那几位客人,因着都是男客,方若彤没多看,收回目光,放下车帘。
而方若彤这一避讳,却没瞧见还未上车的那位夫人一行人,正好与那几位男客碰了个正着。
纪夏秋瞧着眼前这几张陌生面孔,视线浮浮,最后落在了人群最后头那个其貌不扬的青年身上。
那青年似感觉到对方的目光,抬眸看过来。
两人目光相接,身畔的红姐儿脱口而出:“岳……”
才说一个字,就又住口,显然也是意识到情况不对,不敢声张。
纪夏秋徐徐收回目光,没说什么,也没再看什么,上了马车,稳稳的坐在马车里头。
风叔驰着车走,红姐儿却还透着晃荡的车帘,往后面瞧。
等到那庄园大门越发窄小,红姐儿才不安的回过头来:“坊主,那不是……岳公子吗?”
虽说带了人皮面具,遮了原本容貌,但认识的人,却依旧一眼就能瞧出那犀利得独一无二的目光。
曾经在丰州时,那位岳公子陪在少爷身边多年,红姐儿见过其无数次,万没有认错的。
纪夏秋只是“嗯”了一声,似乎不虞多谈。
红姐儿却好奇:“岳公子这是有事要办吗?但他一向独来独往,怎的这回却与旁人一道?那行人里,我瞧个个都是功夫顶尖的,最前头那个,身形步伐均带了些外域之气,古怪得很,岳公子怎的与他们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