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道：“朕想也是，澄之对朕一往情深，想要生死相随，这也是人情之常，可是澄之既然自己想要这么做，却不给这么做的男儿应得的旌赏，怕是有些矫枉过正了吧？这位周公子既与其妻情意相投，自愿随她而去，朝廷不旌表一下，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片深情吗？”
他听了叹气道：“世上所有的卓节伟行，都是只可责己，不可责人，臣侍对陛下之心可对姚天，百年后真追随陛下而去了，那是臣侍的私德，可是臣侍身为礼部侍郎，若是赞成旌赏殉节之人，那便是化私德为公德，以责己之心责人了，这会给天下男儿带来伤害，对天下男儿不公平。”
明帝听了半晌无语，好大一阵子方道：“罢了，澄之所言是有道理的，姚天男儿已经够苦了，朕不能再开殉节这一条路了。不过澄之啊，作为朝中大臣，私德与公德应当是一致的，卿以后不要再提随朕而去的话了，倒不是朕不相信卿将来会这么做，而是卿若这么做了，即位嗣君必然表彰卿，那恐怕就会开启后宫殉葬的恶端了。”
他起身施礼道：“陛下教训的是，臣侍之前想法偏颇了。”
第129章 消暑
江澄说完这句话，便想正午头上，自己别杵在陈语易殿里了，且回去歇午吧，不料明帝却道：“澄之去内侍省安排安排，下午带着玉儿他们出城逛逛。”
“唉，为何要出城逛逛啊？大伙儿才回宫啊，没觉得闷啊。”他不解地问道。
明帝好笑地道：“后宫之人觉得闷，就可以出城逛么？太医说皇后生产就这一两天了，上回琼儿生长乐把云儿吓得够呛，卿和玉儿几个都没诞育过呢，别再有谁被吓着，今儿个一起去城外柔仪观逛逛，那边风景甚佳，你们索性住两天才回来，或是等皇后生了，朕派人去报喜你们再回来。”
“皇后临盆，臣侍等不在宫里伺候，自去外面逛去，这不合规矩吧？况且宫中终是要有人照应着呀。”他没敢直接答应，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无妨，英君和怡卿都留下，还有泉儿和小语，宫里人手够的，卿只管带玉儿他们出去，不过要带足了侍卫和内侍省的差役，各人也带着侍儿，凡事结伴，不可落单，坐车去，不要骑马。其实你们几个一起出去，多半用不着侍卫的，但规矩就是规矩，行事太随意，会招人非议的。”明帝神色温和，话却说得正经，自有一种不容反驳的力量。
他心下一凛，向明帝认认真真地道：“臣侍知道了，臣侍这就去内侍省安排。”
当下往内侍省去，欧阳丽珠几个见他到了，都上前来问候，他传了明帝的旨意，先让内侍省准备五辆御前车子，又特意嘱咐了她们不要安排车夫，又命尚寝局的司舆、典舆、掌舆和尚服局的司仗、典仗、掌仗各去一人随侍，又命黄萱派人去传六名御前侍卫随扈，最后吩咐内侍都知欧阳丽珠派四名内侍先行赶赴柔仪观打扫屋子、燃香驱蚊，并不准柔仪观再留宿闲人。
忙完了这一切，方才着宫侍们挨个去通知赵玉泽和沈知柔他们。
“澄哥，咱们就出去逛一天，用得着带这么多人吗？”林从在长乐门口看到随行队伍，不满地低声道。
“这哪叫人多？咱们几个一起出去，才带这么十来个人，这算多么？你没见我连车夫都没安排。”江澄笑着安慰他，但心里也觉得不痛快，可是宫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江澄便快速指挥侍儿们：“超群你给林昭仪驾车，越萃给沈修仪驾车，喜儿给董昭仪驾车，敏君的车子让和光来，我的车子还让秀儿来驾，其他人都跟着坐在车里。”
“还好驾车的是咱们自己的侍儿，不然我真是没兴致出去了。”赵玉泽闷闷地道。
“好啦，先上车再说。”江澄微笑着，率先带着乔儿上了车。
好在柔仪观一带的风景在京郊是数以数二的，柔仪观在凰朝京城东边三十里处，观本身坐落在一座小山下，观前还有一个挺大的湖泊，下车后林从和董云飞被水光山色所吸引，都不再抱怨，赵玉泽带着和光、和顺两个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面，沈知柔带着晴儿慢慢地走在后面，江澄带着乔儿居中策应，看着荡漾在湖泊中的银红色的太阳和近在咫尺的绿意盎然的小山，听着小路两旁的柳树上黄鹂、百灵、喜鹊等鸟儿娇俏的叫声，心情渐渐地恢复过来。
“澄哥，这边风景这么好，为何没见到游人啊？澄哥派人警陛了么？”董云飞边走边问。
“这倒没有，这个湖泊和小山都不在观里，想警陛也不容易，不过观里是派人去传了话的，想是知客通知了要来观中斋宿的人，不让他们这两天过来了。”江澄微笑答道。
“没人最好不过了，澄哥咱们去爬山吧，这山看上去不高，晚膳前应该能下来。”林从指着小山提议道。
“明个儿再爬吧，我们几个没什么，可是还有知柔呢，爬山这种事太费力气了。”江澄微笑摇头。
“我没事，成日家在宫里闷着，也正想爬爬山逛逛湖的。”沈知柔在后面听见了，细声细语地道，话说得倒不娇气。
“澄澄没事的，知柔爬不动了，我拉他一把就是了。就咱们几个爬，让侍儿们和御前侍卫们都在山脚下等着。”赵玉泽扭头发话道。
在场众人中敏君位分最高，他这么说了，江澄也就不便反驳。当下吩咐了御前侍卫和内侍省的差役们在山下荫凉处候着，又把乔儿、和光几个都留下，自与赵玉泽四个爬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