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回，却轮到卫言摸不着头脑了。
*
已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何惜言从噩梦中惊醒，一身的冷汗。
又是同样的场景，又是同样的黑夜，又是同样的面庞。
“惜言……为什么不同意?我都是你男朋友了，你为什么还是不愿意呢?”
“可我们才认识几个月啊……”
那时的她，还很年轻，才刚刚误打误撞进入这个陌生的世界，焦急，却找不到回去的入口在哪儿，却在这当口遇见了伏杨——他脸上挂着那么明媚的笑，明媚到让她只觉见到了阳光，使得她永远无法预见，这个人身上竟会藏着比午夜更为深沉的黑暗。
当时，她并不是没有能力反抗，只是不敢。
她害怕失去眼前最最心爱的爱人。
尽管当时的她，纯洁得像是一张白纸。
在他之前，她不曾遇见过别人。
她怀着为爱情牺牲的态度妥协，却在之后被伏杨当成一团用过的破布一样丢弃，甚至在被她抓到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也没感觉到一点儿惭愧。
她犯了很多女生都会犯的错误，然而就算时光倒转，她还是会这么做。
初恋的女生就是这么傻。
她还是第一次，可他早已不是。
他那傲慢自大的眼里只有他自己，早已容不下别人。
她把他当作是生命里唯一的珍宝来爱惜，可他却只把她当作是生命里的一个过客。
开头是那般绚丽烂漫，结尾却比下水道里的烂泥还要令人作呕。
何惜言又一次感觉到欲呕的冲动，胃里翻江倒海，连着那尚未痊愈的伤口一同撕扯，疼得她几近昏厥。
身处低谷的时候，所有的阴暗回忆都会像蠕虫爬上心海，一点儿不讲情面。
*
又下雨了。
看着水汽渐渐模糊窗面，在那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又一幕幕漫入伏溪的脑海。
“少公主，您真的决定要回去了吗?”
“嗯。但我只是回去处理一些事情……放心吧银龙，我还会再回来的，一定。这些日子发生了这许多事情，我心里面太乱，害怕担不好这责任。所以，我想回去静一静……”
“明白，少公主。”
“别担心，我一定会回来的。鲛族那边受到重创，想来短时间里也不会再起兵来犯，但如果是有，也绝对不要犹豫，直接联系我就好。”
“好的。”
“那……淑——不，母后就拜托你了。还有族里一些琐碎的事情。”
“没问题，少公主。”
“辛苦你了，银龙……谢谢你。”
“别这么说，少公主。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伏溪紧紧地拥住银龙，竟感觉有些想哭。
而银龙的眼里也噙着泪。
剩下的人不多了，大家看上去都像是在相依为命。
“少公主……”
“嗯?”
“早点回来……”
“好。”
记忆在这里就中断了，伏溪的眼前又渐渐模糊起来，说不上是因为眼泪，还是因为眼前的雨。
发生了好多事呢。
也错位了好多的人。
可是，失去了匕首傍身的她，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去当银刃族的少族长，说是因为这边有事情要处理，但根本原因只不过是现在的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能力去胜任。
以及……
伏溪伸出手，轻轻擦掉窗面上的水雾，于是路灯的光亮便直直钻进她眼里，那样深，衬得那双眼睛，看上去就像是美丽的褐色宝石。
她想到了阮九，可随之而来的，更是许许多多暂时无法解开的疑问。
作者有话要说： P.S.圣诞夜刚刚过去，所以只能祝小天使们元旦快乐啦!~希望能常有空来更新……
☆、第④③章
*
不知过去了多少天，何惜言的状况终是好转了一些。
站在高高的山岗上眺望远方，目光所至，四处皆是那样荒凉、灰暗，就像废墟之上的废墟，灰烬之中的灰烬。
“大小姐，别难过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寻瑶说，把声音放得轻轻的，就好像害怕一不留意便会触碰到何惜言某处不曾说出口的痛处，引得她好容易缓解些许的痛苦再度全面决堤。
但何惜言并没有回答，只是就那样呆呆地目视着前方，像是失了灵魂的娃娃一样。
“大小姐……”这回，却轮到寻瑶经受不住了，她“扑通”一声跪倒在何惜言跟前，紧紧地抓住何惜言的手臂，声音里已然渗进哭腔，“随便您说点什么，哪怕开口咒骂也好，只是千万别这样沉默好吗?这样子我好担心，真的好——”
可说到这里她停住了。
她看见何惜言慢慢地向着她转过来，抬起眼睛——尽管那双眼里，依旧看不见任何光亮。
“寻瑶。”
“在呢!大小姐?”
“我想出去散散心。”
“好呢!大小姐想去哪里?”
“我刚刚到那个世界的时候，是在哪里遇见伏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