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原轻声说：“我知道这个时候想这些太不负责任了……可是……我有些累了。”
“如果你真要走，顾部长呢?”唐如提出了一个唐原无法回避的问题。
她走了，向晨怎么办?
“我……”唐原自然无法回答，她如今的犹豫不决，正是因为她不希望顾向晨陪她去经历这些未知的危险，他不需要，她如此任性也不值得他为她这样做。
“糖糖，你再好好想想吧……”唐如摸着唐原的头发，轻轻地，像在抚摸一个受伤的孩子。
看着唐如离开的背影，唐原又陷入痛苦的纠结中。
自从被温寒叶带回来，她每当合上眼，脑海中总能浮现出解高寒、唐来、凌伽这些人的身影，他们离开的样子，和最后自己舍身祭阵的痛苦。其实早知如此，她还不如就留在世界副本里，仅仅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狗仔唐原。她甚至会想，温寒叶当初把自己带回来到底是不是对的?可是，如果不回来，她又怎么能真正意义上和顾向晨“重逢”呢?
一个背着星光的挺拔身影从人造盆景后绕出来，站在唐原面前。
“段星元?”唐原有些愕然，“你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段星元低着头，怜悯地看着椅子上的唐原：“你真的想走?”
唐原张大眼睛：“你都……听到了?”
“我……陪你。”段星元似乎痛苦地思索了很久，抿着唇，用尽全力，一字一句地说，“我陪你落瑶。”
“为什么?”
段星元避开唐原惊愕又疑惑的眼神：“我知道我没有身份这么说……我就想陪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唐原站了起来看着他。
段星元微颤着唇：“这几日我一直在后悔，当初我若是和你一起去浮屠塔，你就不用……”
唐原心跳得快速又疼痛。段星元他竟然……?
“不行。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你们谁都不能陪我去。”唐原狠下心掉头，“星元，这件事……你别告诉向晨。算我，拜托你。”
既然不能给他承诺，那就不要给他希望。唐原心知段星元这句话是有多艰难才能说得出口，他一直以来都是那么自持又自制的人……如今她唯一希望的，就是自己能偷偷离开，在谁都不知道的时候。
第四十九章
“你想好了?”温寒叶穿着黑色的礼服，戴着黑礼帽，站在送别队伍的最后，对唐原说。
今日是为解高寒诸人送行的日子，悠乐源每一个人都穿着黑色的礼服，排成五列长队，一个个地走过广场中央喷池，沿着喷池的边缘放下手中一支鲜花，有的是桑菊，有的是玫瑰，有的是月季，等等等等。喷池中央的水喷得高高地再落下，在水中央，一个黑色的盒子放在水台上，上面写了几个名字，解高寒、凌伽、唐来等人的名字都悉列其上。
每个人的表情都十分凝重，这一日，是悠乐源的哀悼日，是整个悠乐源最悲伤的日子。许多优秀的人离开了队伍，从此独行。
唐原也穿着黑色的毛线衣和裤子，手里拿着一株满天星。
“嗯，温部长，什么时候……可以带我去?”唐原低声回答，为了怕被人听到，还特意扫了眼四周。
温寒叶叹了口气：“你这是不准备告诉顾向晨?”
唐原看着她：“温部长，你答应过我……”
温寒叶点点头：“我不会说的。瑶的入口很隐蔽，我必须亲自带你过去。你……需要多长时间来准备?”
唐原闭上眼想了想，像下定决心似得说：“三天吧。我想和唐如做些交接，然后……给我一点告别的时间。”
温寒叶用手拍了拍唐原的背，往喷池边上走去。
唐原拿着满天星走到喷池边，之间喷池的砌砖上写了一句话：
此身难觅，悠梦难寻，凉露微霜，寒梅微凉，长思长安，纵远不独行。
唐原拿着满天星的手微微颤抖着，缓缓放下。一双手搭在了她肩膀上。顾向晨走了过来搂住她。她反手握着顾向晨，把头轻轻靠在他肩上。
“我们就差一点，也躺在这里面了。”唐原轻声说，眼泪忍不住落下。
“不管去哪里，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顾向晨吻了下她的额头，搂着唐原离开。
悠乐源的建筑是参天的雨滴形状，呈椭圆形矗立在地上，两头圆，中间宽。此时唐原捏紧自己的推演袋跟着温寒叶向悠乐源最深处的地下走去。
“悠乐源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地方?”唐原看着楼梯一点点往下旋转，似乎永远看不到头，“这个像地底隧道一样的地方……”
温寒叶回头看她：“所以没有人去过。我也没去过。瑶……听说是你母亲在世的时候建的。”
“妈妈?”唐原停住了脚，吃了一惊，“她为什么会修建这样的一个地方?”
温寒叶笑了笑：“很阴森冰冷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看上去那么温柔又善良的一个人。”
不知绕着楼梯走了多远，唐原甚至怀疑她们已经都到了另一个地底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