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柄青色长剑，剑身没有任何花纹，看起来朴实无华，却自有一种古朴而厚重的杀意被敛于泛光的剑刃之上。
青色长剑在长孙晴照掌中斜斜下垂，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夏拂衣，淡淡道，
“夏拂衣，如果当初我没有拦着你杀雪雁书，你还会离开天机门吗?”
夏拂衣冷冷凝视他，不带一丝感情的道，
“我从来不做假设，现实也没有如果。”
长孙晴照浅浅一笑，这个笑容落在他风流俊朗的脸上，却似乎什么意思都没有，
“你说得对，现实没有如果，而就算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那么做的。”
即便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然而此刻听到这样的话，夏拂衣还是无法避免的微微咬紧了牙关，捏着剑柄的掌心又流下一股血来。
青剑在空气里划开一道波动的圆弧，男人黑色的衣摆被微微荡起来，
“青霄原本是你喜欢的剑，我也承诺过要传给你，现在看来，用来杀了你也不错。”
夏拂衣无声的握紧剑柄，龙渊被她缓缓提起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如同九天之上的龙盯住了另一条龙，雷雨闪电皆在他们眼中化作无尽杀意。
曾经的师徒之情，教养之恩，被命运一次又一次的打击消磨，至今他们立于长阶上下两端，已经成为刀剑相向的敌人，而这敌视和仇恨又因为那些无法磨灭的过往变得更加复杂和纠结，让人不自觉的想要长叹。
在展落英长长的叹息声中，两人眨眼之间便撞到了一起。
剑刃之间发出刺耳尖锐的摩擦声。
展落英立于阶上，眼中映着那两个对彼此下手完全不留情的狠戾身影，思绪却有些放空。
“也不知道，门主现在是什么心情。”
他喃喃道，声音里不可避免的有些低落和惋惜，也不知是在为谁低落，为谁惋惜。
慕宁卿神情复杂却认真的看着两人的缠斗的身法和招数，许久后也呼出一口气，语气复杂道，
“没想到她闯过剑冢之后，居然还能有这么强的战斗力。”
展落英瞧了慕宁卿一眼，有些戏谑的道，
“怎么?直到现在也还是很崇拜你师傅吗?”
慕宁卿冷冷瞧了他一眼，展落英倒是并不介意，看向战场的时候笑意又散去了，他凝视着夏拂衣的身影，淡淡道，
“她不过是在强撑罢了，内力透支太过，继续打下去她的结果只能是力竭而亡。”
第2289章 【上邪】罪徒之墓
慕宁卿神情一惊，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的神情逐渐变得更加复杂，看着广场上那两个身影，手掌不知不觉握得更紧了。
然而那两个人却不会因为任何人停下来，直到长孙晴照的青霄一剑刺入了夏拂衣的肩膀，又从她背后鲜血淋漓的透出。
同一时间，龙渊也牢牢架在了长孙晴照的脖子上，若再进一寸，长孙晴照只怕会被当场割裂喉管。
风送来淋漓的血腥味，青霄的剑尖挂着猩红的血珠，滴滴答答的砸落在地。
夏拂衣的喘息声又快又重，她一手持着龙渊，一手慢慢的抬起来，握住了在自己肩膀外，还没有完全刺进去的部分剑刃。
锋刃割裂肌肤，她的手掌里有血不断的喷涌出来。
夏拂衣抬起头看着长孙晴照，眼神冷而微微恍惚，牙关却依旧是紧咬的。
她从齿缝里第三次逼出了这四个字，一字一顿非常清晰，
“解药，给我。”
放在长孙晴照脖子上的剑向前递了递，一缕血丝便染红了雪亮的剑身。
然而长孙晴照全似没感觉一般，只微微垂眸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夏拂衣，许久之后才一勾唇，淡淡道，
“夏拂衣，就算你得到了解药，能心安理得的带回去给长孙炽吗?”
夏拂衣茫然的眨了一下眼睛，似乎听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长孙晴照便继续道，
“刚刚在剑阁之外，那个为你而死的宫女，你这么快就忘了吗?”
她身体僵硬的握紧了剑柄，而长孙晴照的声音还在恶魔般继续响在她的耳边，
“其实她本来是可以不用死的，帮你挡剑就算了，你应该知道以展落英的本事，是完全可以救活她的，可展落英提出要求之后，你却犹豫了。”
长孙晴照压低了声音，带着轻轻的笑意，
“一个是眼前的，即将为你而死的，明明可以马上救活的生命，一个是远在炽微的，你说不定拿不到解药的，根本没把握能活下来的人，你最后，却选择放弃了眼前原本能活下来的这一个。”
最后他的声音已经近乎耳语，
“你不觉得亏心吗?夏拂衣。”
【你不觉得亏心吗?】——这个问句，和抚嫣死前的笑容还有眼泪，一起重重的砸在夏拂衣的脑海中，让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一层，简直和死人没什么区别。
她的嘴角慢慢溢出血来，她抬眼看向男人，语气冷硬而空洞，
“解药，给我。”
她仿佛已经知会重复这一句话，手里的龙渊再次大幅度的向前递去。
血从长孙晴照的脖子上奔涌而出，这一次他终于微微皱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