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怔了怔。
她见过这个男人很多种样子，不管是懒散的冰冷的凶狠的，都总有点风流的底色在其中。
但她却从没见过这样的，闭着双眼，毫无知觉的苍白的叶枯。
所有的表象褪去，即便是天生上翘的风流唇角，看起来也显得苍白无比。
“他，这是怎么了?”
“做实验啊。”
有金属碰撞般的华丽声线从身侧传来，凛冬睁大眼睛转过头去，见到了另一个，她更加熟悉的叶枯。
他穿着制服，嘴角勾起的弧度吊儿郎当的。
凛冬傻了。
她盯着叶枯看了一会儿，又朝下面那个躺在台子上的叶枯看了一会儿，然后又转头来看身边这个叶枯。
男人似乎终于忍不住，哭笑不得的按住她转来转去的头，
“两个都是我。”
“那……”
“那个是几年前的我，”
叶枯朝下面点了点下巴，
“作为强化再生的研究发起者，和团队领头羊，首先把自己当做实验品送上了实验台。”
“……”
少女歪了歪头，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便又转头去看下面那个叶枯了。
那些白大褂似乎都做好了准备，一脸严肃的重新将叶枯围起来。
实验台上方坠着一个巨大的奇怪仪器，从中伸下的各种导管和接驳器都被缓缓按在了叶枯的大脑和身体上。
当一切就绪，有人终于按下了某个按钮。
“那些东西都是我提前准备好的。”
身旁的叶枯示意她看那些导管中流出的药剂，
“神经接驳器中的其实装的是研究记录，只是他们都不知道而已。”
他还在闲闲的说话，下方的叶枯却已经死死的蜷缩起来，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眉头痛苦的拧紧，嘴唇不到两秒便被他自己咬出了淋漓的血色。
他像濒死的鱼类般猛地弹起身体，却被桎梏着重重摔回实验台上，那应该是很痛的，但他看起来已经被更大的痛苦死死锁紧，这点痛意已经成了大海中的水滴，根本不值一提。
凛冬看着下方仿佛从身体内部被破坏绞碎般露出痛苦表情的男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稍微往后退了一步。
可一步退开之后，她突然觉得，她的恐惧似乎并不来源于那些痛苦的表情，而是来源于，某种能够感同身受的熟悉感。
就仿佛……她也曾经经历过这样的痛苦，甚至，比这更加重了千百倍的痛。
“都是这么痛的，”
身旁传来淡淡的声音，
“我只是个半成品都这么痛了，你经过更多次的淬炼只会痛得更狠。”
凛冬呆呆的转头，男人也回过头来看着她。
那目光很复杂也很奇特，像是心疼又像是冷淡甚至似乎还有淡淡的愧疚，漩涡般叫人移不开眼睛。
第1239章 巧克力和童话故事
“可是我不记得了。”
凛冬抿了抿唇，稍微仰头看着他道，
“我不记得有经历过这些事。”
“你的大脑忘了，”
叶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又握了握她的肩膀，
“可你的身体记得。”
凛冬微微一怔，便听男人继续道，
“你的疼痛神经也是在那些实验里逐渐变得越来越敏感和脆弱，普通人被针扎一下到你那里会被放大无数倍，然后充斥你的大脑影响你所有判断和反应。”
“所以你以后要尽量别让自己受伤。”
凛冬身体一僵，突然回想起今天经历的一切。
她黑眸深深的冷下来，冰凉的怒气还没有完全燃起，便不知为何又熄灭下去，变得黯淡起来，
“只要呆在这里，他们就还会做实验的。”
少女抿着唇垂下脑袋，看起来沮丧又难过，
“那个房子没有出口，我逃不了。”
叶枯看着她，微微的笑了一下，然后摸了摸她的头，
“不会让他们做那样的实验了。”
“我会尽量不让你痛的。”
白色灯光与实验室皆尽消散，世界重归黑暗的时候少女再次醒来。
她眼前是熟悉的白色房子，身体里还残留的疼痛让她微微痉挛了一下，好容易才转了转眼睛，偏头往旁边看去。
空荡荡的房间里，无声无息坐着一个人。
是周二。
他坐的挺直，见人醒来了便是微微一笑，然后有条不紊的从兜里掏出来一个东西，晃到了她眼前，
“要吃吗?”
凛冬黑黝黝的眸子跟着那块巧克力来回转动，最后也只干巴巴回了一声，
“要。”
“能坐起来吗?”
凛冬顿了顿，看着巧克力微微咬牙，面无表情的说，
“能。”
于是周二起身将她扶起来坐着。
简单的动作里少女扒着床沿和周二肩膀的手都用力到泛白，她的喘气声细细的闷在喉咙里，逼出痛苦的呜咽。
看来是非常痛的。
周二垂下眼眸，无声的叹了口气。
即便修复很快，可痛觉却不会因此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