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的火光平地而起，虽只有短短的一炷香的功夫，可内城的不少人家都被这火光惊醒。裴垣这边从龙床上坐起，忙招来内侍。
“去看看什么情况。”裴垣打开窗户，顺着燃烧殆尽的黑烟望去，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个方向，不就是安郡王府吗?难道……裴垣被自己的猜测惊得一震，手不自觉地发抖。
内侍很快就传过话来，裴垣话都没听完，踉跄之间便晕了过去。先不提皇宫内的兵荒马乱，整个安郡王府也乱成一团，陈静清晨清露三人见烧的是夫人老爷的院子，想到下午间主子说的话，也有了一些猜测，只是到底有些不敢置信，三个人装作慌乱给萧姝换上一身素服，这才扶着她去了事发现场。
“查，给本王查。”裴战眼睛猩红，看着被抬出来的两具已经燃烧的看不清面目的尸体，充满恨意的眼神里还带着一丝茫然，看着他跪在地上，萧姝眼泪莫名掉下来，她似乎透过这一场谋划看到了上辈子彷徨无知的那个他。上前跪下抱住裴战，萧姝用温热的怀抱来温暖裴战。
“夫人、老爷。”陈萍是侍奉废太子妃的老人，看着两人的尸体，一激动闷吐一口血，跪在地上就想去翻看尸体，只是被侍卫拦着，不让她近前。
“老爷夫人已经退让到如此地步，为何还不放过他们?”陈萍悲痛欲绝，撕心裂肺地跪在地上哭喊，“皇家无情，手足相残，天地难容。我家老爷多么仁德的人，老天爷到底是不开眼，老爷夫人已经不想争了，为什么还不放过他们?”
废太子院子里的侍卫和丫鬟闻言各个眼眶都盛满泪水，萧缙府里的人闻讯也都赶到安郡王府帮忙料理事务，而萧缙第一时间就被传唤进宫里。
“澜儿他……”裴垣到现在还不能相信儿子的死讯，只是一夜之间，裴垣像是老了好几岁。
萧缙见他如此，心下也不悲悯，如果大公子不抽身，恐怕是真的要被兄弟和父亲算计到死。如今不过是先发制人罢了。
如若真的有父子情分，为何要看着其他儿子算计太子爷?萧缙早已经看透了天家的反复无常和冷血虚伪。
“大公子和夫人去了，请陛下节哀。”萧缙脸上一片凝重，“为今之计必须查出这幕后黑手，此人居心叵测，手段残忍，今日能对大公子夫妇如此，不过是釜底抽薪，这他日……”
他日肯定也会像皇帝下手。裴垣知道萧缙的未尽之意。这些儿子们，手确实伸的太长了。裴垣强撑着坐起来，对萧缙道：“替朕拟旨意。”
萧缙闻言跪在地上道：“此事臣难辞其咎，请陛下责罚。要是跟萧府联姻，大公子和夫人还不至于……”
“跟你有何干?”裴垣摆了摆手道，“是朕赐婚给战儿，就想着你能帮他在外面稳住不被人欺了去，谁成想，这背后之人狗急跳墙，以为太子还能东山再起，竟是动了歹心。战儿新婚之夜，一把火把澜儿夫妇烧死，其心可诛。”
咳咳，裴垣忍不住咳了两声，内侍拿来一杯水给他顺了顺，裴垣这才继续道：“爱卿替朕拟旨：以太子太子妃之仪安葬裴战郭玥夫妻，封裴战为安亲王。”
“是。”萧缙像是早知道裴垣的心思，腹稿早已经成竹在胸，按照裴垣的意思拟了安葬裴澜夫妇的圣旨和册封裴战的圣旨。
裴垣浏览后便让内侍去拿玉玺，盖了章便交给萧缙去处理。此时天已经微微亮，安亲王府也已经架起了灵堂，裴战和萧姝身着素衣跪在灵堂前守灵。
裴垣亲自出宫，站在灵堂前，他连看一眼长子棺材的勇气都没有，眼泪一直在眼眶里，到底碍于帝王之尊没有落下来。
“澜儿，朕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公道?裴战闻言只想大笑，现在的悔恨是真，可是属于父亲的公道就是被他这个父亲亲自夺了去。当太子时父亲兢兢业业的为大梁百姓，可到头来，换来的是御下不严废太子。如今人死了，才想起来公道，是不是太讽刺了?
如今的一切跟上辈子那么像，只是他再也不会再对皇家心存侥幸。他要的他会自己谋划，这辈子，有萧姝陪着，有父亲母亲陪着，他对天家的亲情已经别无所求。
这一场火灾设计的周密，裴垣饶是查了一个多月，也只能得一个意外走火的结果。他看着摆在御案上的结论，胸口那股闷气挥之不去。澜儿夫妇哪怕再因为儿子大婚开心，也不可能会失手因醉酒打翻火烛，一个火烛哦，还不足以那么快的速度燃烧一栋房屋。裴垣知道，越是巧合，便越是有人为干涉的痕迹。如今查不出来，只能说明儿子的翅膀硬了，有足够的实力来对抗他这个父亲了。
第45章 空明
午后的蝉鸣聒噪入耳，萧姝被吵的没办法，只能从床上起来。清晨一听见室内的动静，便进来侍奉。距离大婚过去已经有一载，因着国丧刚过，这京中各大府里也开始拾掇起来。而裴战果然因为双亲的离世受到皇帝的重新启用，如今他手里安排了不少重要的事情，萧姝跟他一比，反而只剩下在府里睡觉，外面铺子的事情都已经有各自的掌柜安排运转，她暂时还没有新的行当想做，只有闲下来写剧本睡大觉。
“表小姐她们什么时候到?”因着裴垣的圣旨，太子妃的娘家也陆陆续续归京，只是到底因为先前的废太子一事伤了家族根本，这一次回京，竟是只有两个待嫁的表小姐。其他家眷，都回了老家凤翔安家置业，短期内并不欲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