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皆不是话多之人,只偶尔百里虞扬提起一个话题,古旭轻巧接过,却也并不多言。
饭毕,古旭欲四处走动一番消食,屋外微冷,她怕着凉,便在屋内缓缓走着,百里虞扬坐在一旁软塌上看书,她也不出声,只是闷闷的想着,他今夜要待到何时离去?
不久,有仆人捧来数盏样式各异的灯火安放在屋内各处,古旭见着,不解问道:“这是做什么?”
那几名仆人未回答,却是一侧安静看书的百里虞扬出声道:“守夜。”
他看向古旭,嘴角微弯,眸中映着星星点点的光亮,“去年我便是同你一道守夜的。”
古旭记得,那时她脑子尚不清醒,但依旧按照往年在幽都时的传统守了一整夜。
以往在东宫时,她亦是如此,除夕夜她不睡觉,陆盛自宫宴回来后已是夜深,他不来寻他,只是回了屋子安静的睡大觉,翌日清晨来寻古旭一道用早餐。之后,他照旧出去处理事务,古旭则回屋补觉。
此时,听百里虞扬提起去年之事,古旭忽然发觉,陆盛去年春节时在边塞打仗,今年则在南方打仗。
他是没有机会好好过节的!
百里虞扬起身,伸手拉过古旭坐在软塌上,低声道:“去年,我们便是坐在这个地方。”
古旭看了他一眼,他眉目清淡,神色却是温和的过分。
这些年,幽都亦或东宫、百府,古旭都未落下古家除夕夜守岁的传统,但今年古旭不打算守岁了。
她有宝宝了,得好生睡觉。
古旭摇头,道:“百里虞扬,我今夜不打算守岁了,有些累,想早些入睡。”
她抬头,看着他无害的双眸道:“即便是守岁,我也是会和父亲一道的。”
她语气依旧温软,却是第一次泄露了情绪。百里虞扬微震,低道:“我倒是忘了古先生。”
他被父母不喜,麻世金又在军中当差,明日方归。他无人相伴,来寻古旭一道过节,却是忽略了古旭是有亲人的,并且那人还被他软禁在府中。
这几月,古旭待他稍显冷淡却并无怒意,他便觉得古旭还是去年那个傻乎乎的古旭,今日,他方才正视面前这个清醒过来的女子。
他轻声问道:“古旭,你恨我吗?”
古旭不回应,他似乎有些无措,须臾,却是偏头问道:“那你可是害怕我了。”
这时,古旭抬头,静静的看着他。
算不上恨,却是真的有些怕他了,她拿不准这个人的底线是什么?特别是,肚子里有了宝宝后,她愈发担惊受怕。
脸颊被这人温热的手轻轻抚摸,古旭偏头躲开,百里虞扬失笑收回手来,轻声道:“其实你不用怕我,我不会害你。”
说完这句,他起身,垂眸看着古旭,“我此前却是忘记你父亲这事,明日你去看看他吧,明日舅舅亦会回府,他说想来看看你,望你莫要拒绝。”
古旭好了这事,麻世金在参军时便被百里虞扬告之,他有意来看一看古旭,却一直未有时间,明日他回府过节,却是正好不过。
百里虞扬离去后,秋影深深看了古旭一眼,亦跟随百里虞扬离开西苑。
古旭这时方才放下心来,简单洗漱入睡。
躺在床上,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肚子,估摸着日子,再有十日便满三月了,再拖下去会瞒不住的。
百里虞扬说不会伤害她,那她的孩子呢?
翌日一早
古旭起身、简单洗漱用过早膳便准备去找古维今。
这些日子,百里虞扬对她的看管不如最初那般严格,秋影虽不在,但有其余侍女陪同亦可前去探看古维今。
如上次一般,屋内,依旧有一年轻家丁守着他,父女两谈话,身旁总是有人。
古旭看着一脸憔悴的古维今,轻声问道:“父亲身子可是不适?”
古维今摇头,“没什么,只是身子很软,没什么力气。”
他见这几月古旭却是愈发圆润,一颗心便放了下来,嘱咐道:“这些日子冷,着心些。”
“嗯。”
古旭伸手握住古维今放在桌上的双手,低声道:“这屋内没有地龙,只是几个火炉子,父亲手有些凉。”
冬日,她身上披着宽大厚实的斗篷,衣服穿的也很厚,袖口宽大,在握住古维今手时,趁机塞进一张纸条。
她去年在西苑时由百里虞扬亲自教导,习书识字,近来,她将这个习惯捡了起来,虽则身边一直有人看管着,但亦被她寻了空,写下这纸条私藏。
古维今会意,将纸条握在掌心,顺势收回放在桌下。
“还好,父亲习惯了。”
父女两谈了许久,至午时,方才被前来寻古旭的侍女唤出。原是麻世金从军营归来,正在餐厅候着古旭。
古旭来到餐厅时,仆人正布置菜肴。
麻世金见着古旭,似乎有些赧然,许久方才憋出一句,“小旭,你近来似乎胖了些。”
古旭轻轻点头,看着他也不叫夫子了,良久,见此处只布置菜肴的仆人并无百里虞扬身影,便道:“麻将军。”
这称呼十分生疏,麻世金重重叹气,伸手邀古旭入座,“来,来,小旭坐这,虞扬他有事,稍晚会来,你先坐着。”
百府中,百里清同麻世春不喜百里虞扬行事,麻世金却是坚定的站在百里虞扬这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