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太爷道：“那就听我一句话，别这么跳上跳下的了。公道自在人心，事情总会有个结果，无需你这么迫切。”
姜七笑笑，道：“那成，我听族叔的，看什么时候把大侄女这桩公案审清。”
他往旁边一站，是个立刻要等结果的意思，姜老太爷却没理他，只对众人道：“都回去吧，这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的，等到顾家的人一来，咱们两相对质，就什么都清楚了。”
……
顾歧的书房里传来啪一声脆响，外头的人不由得一激灵，可谁也没敢上前。就听顾歧中气十足的声音吼道：“你这不孝的逆子，是想气死我吗？”
房里传来顾知远的声音：“父亲一向以君子面目示人，却做出这样小人行径，我做儿子的为了父亲声誉，苦心进谏，难道还错了不成？”
顾歧道：“我倒疑心，你究竟是不是我的儿子。口中说着仁义道德，你扪心自问，难道不是为了你自己的私心？”
顾知远气笑了，道：“父亲这话，让儿子惶恐，我到底是不是您的儿子，若是您自己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不过若是这话被亡母知晓，不知她该是何样心情。”
顾歧气得。
呸，我就是顺嘴说的气话，你这还给你老子戴上绿帽子了！
顾知远又道：“再有，我有什么私心？这是顾家大事，关系着顾家在这城里人们心中的名声，我也是顾家人，竟连问一声都不能问了？”
顾歧冷笑，道：“别说得那么道貌岸然，亏你还承认你是顾家人，可你这一走就是两年，你把这家当什么了？”
顾知远是有一句回一句：“不是您说，男子汉大丈夫，当建功立业的么？我出外闯荡，也是奉了您的吩咐？”
“那你混出什么名堂来没有？”
顾知远摊手：“去闯荡，是我尽自己的本份，至于能不能混出名堂来，那就要看老天肯不肯给我这个福分了。”
顾歧被噎得张嘴结舌，“你”了半天才道：“出息，放着好好的郎中不做，你倒改行做起生意来了。”
顾知远道：“郎中亦是贱业，说起来我三哥也是生意人。”
他有错吗？
顾歧憋了半天才道：“行，你不思上进，是你的事，我也管不了了，不过你二哥的事，到此为止。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姜氏已经拿了和离书回家，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顾知远摆弄着眼前的茶碗，问顾歧：“爹，这是您的心里话？一纸和离书就买断了一个年轻姑娘的后半辈子？不，确切的说，您用一百两银子和高额聘礼，以及一条人命，就断送了她这一生？”
顾歧真是恨不得弄死他。
这是儿子吗？你看他一句一句，都跟刀子似剜着他的心，这是冤孽吧。
他只能辩解：“你别说得这么难听，当初求亲，也是两厢情愿，我可没逼着姜家嫁人。”
顾知远道：“您这不过是自欺欺人，午夜梦回，您不胆战心惊？怕是您这大半辈子也没做过挟恩以报的事吗？这是第一次，那么以后是不是会有更多次？”
顾歧气得一拍桌子：“你放肆。”
我是你爹，有你这么说你爹的吗？
他无力的解释：“当年姜家什么情形你也瞧得出来，如若她不嫁进顾家，也未必有什么好亲事。”
顾知远道：“是啊，可那又怎么样？她未必会被人始乱终弃，休为弃妇。”
顾歧抚了抚胸口，他真怕自己气死。
他无奈的道：“好，你说得都对。你二哥见利忘义，不是个有担当的好男人。我趁人之危，挟恩以报，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可如今已经这样了，你想怎么着？”
他这话把顾知远问住了。他没法怎么着。哪怕没有这纸和离书，也不可能逼着姜知甜去给顾知慕做妾。
可不做妾，她这个妻也坐不稳当。
他不过是一时义愤，替姜知甜不平罢了。
顾歧总算找补回来点儿，敢情他也有哑口无言的时候。
本来就是嘛。姜氏自己愿意和离，两家也没为此闹得不可开交，这不皆大欢喜吗？难不成他非要看出了人命才心甘？
这世间有法，可还有理，理之外还有情，许多事不是靠道理能解决掉的。
顾知远眉锋蹙起，很是不悦。
顾歧瞅了他好几眼，开口道：“金银钱财，姜氏都不要，你二哥那处宅院，她也拒绝了。总之我是没有可以弥补她的地方，除非……再给她重新寻门亲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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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第四朵（10）
顾知远毫不客气的翻了个大白眼，对顾歧道：“得了吧您哪，就您那眼光……”
他本来想说，自己亲爹这看人的眼光未必就差到哪儿去，只不过心思不正。
既然心思不正，还是别坑人家姑娘了吧。
顾歧是没法和他说话了，句句戳心、刺心，他上了年纪，受不住这个。
他就此耍赖：“你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待要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