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喆听见声音猛地回头，看见离自己不远处那个熟悉的、整日整夜都思念着的身影。
黑色的帽子遮不住他脸上青青紫紫的伤，更盖不住他整个人失而复得的不真实感。
“婉婉……”他不相信般呢喃着，转身过去。
他冒出了胡茬，整个人显得特别颓丧，双手发着抖，一步步走向她。
“婉婉……”他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捧着她的脸，满脸都是不相信和疼惜。
“你刚刚蹲在草丛里啦?怎么一身的虫子和草屑。”他像是神志不清醒了，手伸到她的头发上，摘掉一颗一颗的草屑和小虫子，“你不是最怕这种虫子了……”
窦霓婉再忍不住，扑到他的怀里，用力地抱住他，眼泪一会儿就打湿了他的胸口。
看见她哭，他的话更加小心翼翼，“怎么啦。”
“鹿喆，跟我走吧。”窦霓婉浑身都在颤抖，哽咽的声音让人听不下去。
鹿喆站着似乎毫无表情地愣了一会儿。
他突然也流起泪来，语调中满是对生命的绝望。“婉婉……我走不了。”鹿喆不想说，也不得不说。
“我杀了人。”
我杀了人
简单的四个字如无头幽灵般在窦霓婉的脑子里来回飘荡，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什、什么意思?”
鹿喆扶着她肩膀的手忽然无力，靠着身侧垂落，头也低下去，没能看窦霓婉的神色。艳阳之下，他的脸呈现着病态的苍白，淤青像是被画上去的，双眼空洞地看着远处的草地。
“婉婉……对、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如果有来生，希望你不要再遇见我。”
“对不起，婉婉……”
“对不起……”
鹿喆嘴里一直念叨着这三个字，窦霓婉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早已哭得失声。
感觉，偌大一个世界，已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也没有她的了。
她双手捂着脸蹲坐在地，连一句骂他的话都说不出来。
心疼。
只有心疼啊。
鹿喆慢慢靠着坐到她身边，双手蒙住她的眼：“如果真的有孟婆汤，我就不喝了，我要一直守护你，天使也好，厉鬼也罢，我都守着你……别哭了好吗，婉婉，别哭了……”
“鹿喆你这个人渣!当初是你要追我的、也是你非要对我好的，你现在是报复我吗，非要这样对我……”
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鹿喆心里既疼又有点宽慰，只要能骂他，说明情况还不算太坏。
鹿喆拿手轻轻环住她，缓缓闭上眼睛。
“婉婉……忘了我吧。”鹿喆声音极淡，口吻中带着乞求。
窦霓婉心跳突然少了一拍，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裂开了，血一丝丝浸出来。
她不知道鹿喆什么时候走了。
方黔倾、池骁和小刘刚刚把跟鹿喆讲话的那个中年男人绑了起来，押送到旧仓库，以为给他们两个留了足够的空间互吐情思。
却没想到几个人折回来后，发现的是窦霓婉一个人哭成泪人跌坐在地上的模样。
方黔倾走过去，环视了一周也没发现鹿喆的身影。
“婉婉?”
窦霓婉似乎是没听到，无神地看着虚空。
“怎么了，婉婉?”
方黔倾的手刚碰到窦霓婉，窦霓婉的眼泪就又开始流。
第32章 真相1
“他回不去了!”窦霓婉此时跟个没讨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委屈巴巴地看着方黔倾，眼里的泪光瞬间溢满了眼眶流出来。
“方方，他杀了人、他回不去了。”
“他杀了人了……他、”窦霓婉没能像以前一样流泪了就一把抹开，她连擦泪的闲暇精力都不曾有。
“婉婉，别急，你慢慢说，怎么回事?”方黔倾看见窦霓婉被折磨成这样，急了。
窦霓婉激动起来：“他杀了人了……方方，我还没告诉他我想他了……”方黔倾一下一下地给她擦泪，但也终究是徒劳。
“你知道细节吗?”虽然这个问题不近人情，但是还没有定论的事情，说不定会有转机。
“我不知道。”
“方方，杀了人是不是不一定要判死刑啊?”窦霓婉眼里含光地问她。
方黔倾点点头：“应该是要看情节吧，有减刑情节就不会判死刑了。”
池骁在旁边看着窦霓婉哭了好久，走近建议:”先让他去自首吧。“
窦霓婉这才大梦初醒，她刚刚光顾着悲伤了，都没从好的方面想想，都怪鹿喆那么悲观，直接说孟婆、天使什么的。
她要请最好的律师给他打官司，只要有一条命在，窦霓婉就知足了。
至于判多少年，她愿意等。
多少年都愿意等。
事情还是闹大了，他们几个人被陆陆续续带到了警察局，传销窝点那边则是派了另一队的警察解决。
在路上的时候鹿喆已经把事情原委跟池骁一字不差地讲了。
鹿喆被骗到这个传销窝点，并不是因为他贪小利，而是交的朋友不对。他那几个朋友是校园里交的没错，但是有一朋友的爸爸来到这里被成功传销，把目标订到了自己儿子身上，几个人就一同吃了这个大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