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她是原本就没防备，还是饮酒有些多，竟一时没能躲过，酒杯擦过她的额头，落到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师父!”
“师姐!”
不远处的离之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难掩急色，几步闪到颜夕身前，蹲下身看着那人已然流出鲜血的伤口。
他快速的撕扯下自己内里衬衣，将柔软的布料小心地按在颜夕的伤口处，抬首间见那人挑了挑眉，嘴角微抿，似是想笑的模样。
离得近了，他能看清她眼中平静的神色，离之心里蓦然明了了什么。
林泉清皱眉，颇为不赞同地道：“师姐做的过了。”
虞姒见那一扔竟是中了，也不免一愣，但此时听到旁人的反对，咬了咬唇，嘴硬道：“谁知道被人称作‘剑法绝佳’的人竟这么弱!”
林泉清刚一张口，那位始终静如雕像的掌门突然低斥道：“闹够了没有!”
整个大殿顿时针落可闻。
顾免起身，对着仙帝仙后扶手，脸含愧疚地道：“顾免管教不严，这才让师妹如此无礼，扰了帝后雅兴，还望恕罪。”
仙帝干咳一声，看样子确实有些尴尬，“无妨，令师妹年纪尚小，相互之间打打闹闹也是很正常，顾掌门请坐。”
顾免：“帝后海量。”
待顾免刚一坐下，那位始作俑者——正值芳华的三公主殿下——十分不合时宜地对着颜夕开了口：“喂!我说，你不会是怕了吧!”
颜夕对她那副倨傲的样子看都不看，反而似笑非笑地望着芜衡。
为了灵犀派而办的宴席却请灵犀派中人助兴，这是哪门子的礼数?
若说三公主刁蛮任性确实不无可能，但她在此叫嚷了这么久，也没个人来阻止，唯一出口的人却是个唯恐世界不乱的，这样的事，若说没有仙帝仙后的暗许是不可能的。
而芜衡的话就更厉害了。
谁不知道灵犀派剑修有三人，他却偏偏说颜夕“剑法绝佳”，那顾免呢?虞姒呢?
这是存心用来挑拨离间的。
而后又特意说明这次宴席是帝后准备的，那么若她拒绝，岂非明着拒绝帝后?
仙界之人原本怎样看待灵犀派中人?
——寄人篱下。
拒绝后，又将怎样看待灵犀派中人?
——脱缰之马。
这场宴席，本就是仙界的警示，以此警告灵犀派几人，看清楚自己的地位。
因而这样重要的时刻，碧晓才坚持出席，以便不时之需。
也因此，这场剑舞，颜夕不论愿不愿，都要应。
只不过……
高坐上仙帝有些为难的看着颜夕：“颜夕上仙，你看这?”
颜夕示意离之松手，遮住伤口的布料也因此一并离开了她的额头，幸运的是，伤口的位置已经不再流血了。
白色的衣衫一角清晰的映着点点血花，离之只看了一眼，便立刻将其揉在手里，狠狠地握紧了拳。
颜夕缓缓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颔首，淡淡道：“既是三公主的要求，颜夕不敢不应。”
只是应，也要应得让人不舒服。
她这一个“不敢“，就已经在众人面前讽刺了仙界强人所难的态度。
纵然在场大半是仙界中人，但如此直白的话，还是令仙帝的神色沉了沉。
颜夕转身，欲绕过案台，走到大殿中央。
一步。
两步。
与离之擦肩的那一刻，她的身形突然晃了晃，而后身子一软，突然倒了下来。
“师父!”
随着离之一声焦急的呼喊，大殿内顿时乱了套，各位仙家议论询问声四起，周遭更是一瞬间围上了许多人。
……这场剑舞，她不论愿还是不愿，都要应。
但是否上场，却是由她自己选择了。
自己的门派当然要护着，可这些人，没资格强迫她。
离之眼明手快地将颜夕接到怀里，即使知道这是假的，他的心脏仍然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看着她安静的眉眼，他轻缓了一口气，朗声对顾免道：“掌门师伯，师父晕过去了!”
顾免快步走了过来，仙帝仙后亦是一脸担忧地从高台上走下来，仙后温声道：“怎么回事?颜夕上仙怎么突然晕过去了?”
碧晓收回搭在颜夕手腕上的手，微微低头，轻声道：“仙后，师妹方才失血过多，此时体力不支，晕过去了。”
“啊?!”林泉清一脸焦急，连忙走过去拍了拍颜夕的脸，“师妹，你醒醒啊!师妹!”
离之的视线就没离开过颜夕，此时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人眼角微不可查的一抽。
他用力地咬了咬唇，方才不至于将嘴边的笑声泄出口。
只见林泉清一脸痛苦地回头，仿佛失血过多的是他而非颜夕，“师妹这种情况会有事吗?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啊?”
虞姒早就将头转向了别处，扶额一叹，这演技真是……没眼看。
碧晓却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师妹身体本就不好，要是仍然处在如此吵闹的环境下，难以预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此时她最应该做的就是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