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那晚过后，我们的生活仿佛恢复了平静，对欣然，我比从前还爱他。但是我和李橙两个人，在彼此面前再演不出风平浪静的模样。我们尝试了很多次，每次他都不能释放自己，总是小心翼翼地说：“岳阳，这次不行，也许我下次就可以了对不对？”我对他软硬兼施，大多数时候是有一定效果的，但是在下个瞬间，他还是会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了。我有想过带他看心理医生或者干脆依靠科学技术受孕，但这明显不能解决根本问题。李橙他还是害怕，终归不相信我还能回到他身边。
某个清晨我坐在客厅地毯上醒觉，最近总是起得早，偏偏今天周末，不用送欣然上学，楼上两父子还在沉睡。马上就是欣然3周岁生日了，今年他的生日我一定要办好，也许明年我就没有这个机会了。唉，想到这里，我又想到了李橙最近不尽人意的表现。突然福至心灵，我楼上楼下搜了个遍回到房间，翻箱倒柜，找出了所有安全套揣在口袋。
我把椅子搬到床边，整个人坐进去，双手抱膝，排练着等会儿跟李橙的对话。李橙每天刚睡醒的时候脑袋都是不够清晰的，所以我得把握机会让他签下这“不平等条约”。他翻了个身，我知道他下一个动作就是摸摸我躺着的位置，我在，他就把我抱进怀里，我不在，他就立马睁眼找我。我两眼无神下巴搁膝盖上装无助，等着大鱼上钩。
李橙睁眼看我整个人无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立马问：“怎么了宝儿？不舒服吗？”好，一切如我想象的样子，我继续无助：“我的丈夫不爱我···” “宝，我爱你，我爱你胜过这世上所有的一切！” “我的丈夫不能给我全部的爱···” “不是这样的！我在努力，真的，我会给你我全部的爱，你要相信我！” 我慢慢抬眼看他：“我还能信你吗？”他跌跌撞撞下床蹲在我身边，就差没给我跪下：“能！我马上就可以的，你信我！”我从口袋拿出一个套放在他手里：“我不勉强你，你用这个，证明给我看。”
只要我们中间隔了层薄薄的塑胶制品，他就能完全释放自己，毫不犹豫。我趴在他胸口流下泪来：“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也很清楚，视频里的她那么年轻。你现在要亲手杀死我们的欣然吗？你这个狠毒的人。” 李橙自知理亏，不敢奢求我的原谅，一句辩解也不说。我拿过外套把口袋里的东西全抖出来：“家里我翻遍了，这里大概快30个，我给你时间缓冲。但是，这些用完或者三个月之后，你还需要这些东西的话，对不起，我只能带着欣然远离你。在你找不到的地方呆上个十年八载的，如果此生有幸，十年后我再带着欣然来见你一面。如果他消失了，跟你李橙也没多大干系，我会陪着欣然一起消失。”他又红了眼眶抱着我，自从那次在我面前哭过之后，他一直强忍的泪水算是决了堤，再收不回去。我推开他：“我这不是在跟你打商量，而是在通知你。你知道，一旦我下定决心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我。”
欣然一醒来就被我拉到客厅学做邀请函，他的三周岁生日邀请函上的图案由他自己画上并充色，文字部分我写在草稿纸上给他，让他自己一笔一画照抄进去。大儿子坚持抄了几十张卡片，字居然写的比李橙好，不愧是我岳阳生出来的好孩儿！甚至他熟记了“birthday”这个单词，我们去蛋糕店的时候，他能准确地把“birthday”的每个字母对应的蜡烛都挑拣出来。我和李橙都很惊讶，我俩平时很注重培养欣然的文明礼仪和动手能力，但是对于文字方面，从来不曾教授他，他们托儿所整天也就带着孩子们吃饭睡觉唱歌跳舞而已。
出于好奇我拎了两组英文字母回家，把它们打乱倒在客厅地毯上，让欣然拼出他记得的单词。结果又令我和李橙大吃一惊，欣然不仅能拼出我们一家三口的英文名，对于很多生活用品和食物也是信手拈来。他拼了个“knee”我故意说错成“know”，结果他很认真地指着自己的膝盖，问我记起来了吗？是knee不是know，妈妈你下次可别弄错了。李橙也装傻试验了好几回，结果都被欣然耐心纠正。欣然身边玩着的都是比他大的孩子，他跟我们说这些单词都是哥哥姐姐们交给他的，特别是Jimmy，热衷于教授欣然知识，对欣然总是有问必答。他俩相处的时间里，欣然在Jimmy那儿学到了很多，Jimmy对欣然的细心教授，反倒显得我和李橙这对父母做得忒业余了。
晚上我和李橙躺床上聊着欣然，其实我并不是担心我走之后李橙不能把欣然教养好，而是知道欣然是我亲生儿子后，我以前憧憬的孩子教育的话题终于可以跟李橙探讨。后妈和亲妈差别果然很大，我拖着李橙聊到了很晚，聊到他忍不住呼吸深沉起来，我只好就此打住，为今晚的聊天做了八字总结：“有儿如此，夫复何求。”李橙侧身握着我的手，这是他最近入睡前的习惯性动作，他小声嘟囔着又似在梦呓：“夫复何求······”我轻轻侧身面对着他，一只手在空气中描摹着他的五官。我总是爱听他对我说他爱我，我自己却没对他说过我爱他。现在的我更是害怕坦露真情，总觉得对他说我爱他，是在做最后的告别。但是他确实是我爱的人呢，我怎么能一句表白都不说呢？于是我小心又小心地，对他说着哑语：“李橙，我爱你，很爱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