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掌柜不欢迎？”
朴算子大笑：“我朴某人这辈子最不可能做的事情，就是把财神爷往外推。二狗，来给客人上茶！”他侧过头朝里喊了一声，便踱回去了。
“来啦。”叫二狗的年轻人提着一个茶壶，肩膀上搭着块方巾，脚步匆匆地跑过来：“客人要几碗呐？”
“两碗。”
“好咧。”二狗一口应下，却不急着倒茶，而是把手伸到谢韫跟前，“一文。”他年纪看着不大，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手上倒磨得厚厚一层老茧，带着黄旧色。
薛纯掏出荷包抖了抖，好艰难才从一堆碎银子中拣出一枚铜钱，放到他手上，“给你。”又拿了一个指甲盖大的小碎银子放上去，“这个是打赏。”
二狗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加深呢，朴算子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后，长臂一伸，就从他手上把那枚铜板和碎银子拿走了。
二狗的脸彻底垮了，哀怨地看着朴算子道：“掌柜的，你就不能让我开心一会吗？”
朴算子笑眯眯地道：“不能。”然后语气一厉：“还不快干活，等着扣工钱呢！”
二狗缩着脖子连忙讨饶：“干干干。我这就干。”他随手拿了两只碗并排放在手心上，茶壶一点，倒满两碗茶往谢韫他们跟前一递，“两位客官，请吧。”
作者有话要说：
按国际惯例带武侠小说中不能少的每月一次服解药的蛊毒上场。
顺便说一句，啊啊啊啊啊御姐好带感！！！
第16章 第十六章
半掌心大的粗胚茶碗里盛着齐满碗沿儿的水。
与茶碗简陋的外表不符的是，里头的水格外的清，清得如同皑皑白雪所化，在阳光下透着白润的光，清得能看见水中漂浮着的那几根茶叶梗，清得将那水底沉淀着的一层沙尘映照的分外明显！
其实倒也正常，毕竟这城门口一天来来往往多少人！那贩夫走卒、骑马过桥的，谁身上还没点尘土呢，便是你走在路上碰见刮风天，也能吃一嘴灰，何况这烧开的水，还有什么可嫌弃的？再说这茶叶，这茶叶是多金贵物什！说是寸两寸金也不过分，我这小店统共半文钱一碗茶，还撒这许多茶叶，已是亏了老大本了！你们各位客官也评评理，我这生意做得是不是仁厚？！
坐在一口茶寮不过半个时辰，朴算子这段话薛纯已听了不下十遍。
可每一遍，他都能讲得慷慨激昂、情感充沛，振振有词的样子几乎让薛纯都要信了。
“真是个妙人儿。”她带着清浅的笑意看向谢韫，笑得如同月牙的眼里映着羲和流光，就这么一笑，却似带着梨花怒放时满院清雅的美。
她自己倒不觉得，可旁边打量他们的人却都看痴了，不少人手里的碗不知怎的就歪了过去，还有得顺着桌子哐地滚下了地。
朴算子大惊失色，连跑带扑地把碗捡起来，心疼地擦了又擦：“我可怜的黄瓷小茶碗哟！”
黄……瓷？
薛纯把那碗转了一圈，再忍不住笑出了声。
朴算子大怒：“你笑什么！小丫头片子不知道爱惜东西！”他叉着腰气势汹汹：“你可知道这碗多少文一个呐！”
“掌柜的，碗是我摔得，你骂人家小姑娘干什么。”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赧然看了薛纯一眼，拉着朴算子做嘘，“小声点，人家都看着呢。”
朴算子没好气地挣开他的手：“甭跟我拉拉扯扯、嬉皮笑脸的。我这茶寮只管喝茶，可不管砸碗。现在既然摔了我的碗，你就得赔！”
“这不是没摔坏嘛。”男人的同伴忙帮他分辩：“再说了，我们又不是有意的，这不是一时没拿稳嘛，谁还没个手滑的时候了。”
“怎么没坏？”朴算子拿着那碗凑到跟前仔仔细细地察看，转了一圈后指着一道几不可见的划痕，底气十足地喊：“喏，我这上好的瓷碗给你砸出一条道儿来，你还说没摔坏？”
“你……”
“唉算了算了，我赔就是了。掌柜的，多少钱？”男人忙拉住同伴。
朴算子这才算满意，他晃着脑袋伸出一个手掌，“不多，五文钱。”
“喏，给你。”男人数好五文放在他手心上，朴算子立马露出个笑脸，把碗塞回到男人手上，边数着钱边喊：“二狗，再给这位客人上碗茶，算我们白送！”
“你干嘛给他那五文，他明摆着讹咱们！”
“哎哟喂我说，你们不是江湖人、也不是本地人吧？”旁边桌上的看不下去，凑过来了。
男人的同伴点头，“对啊，怎么了，你们这专欺我们这种良民？”
“嘿，这可跟我们玄城无关啊。我一看你敢和朴掌柜呛声，我就知道你不是本地人，也不混江湖。”旁边桌的拍了拍他肩膀：“你可别看他铁公鸡一只，好像没什么大出息的样子。他可是连峨嵋派掌门都要对着客客气气的人物，不然你以为城门口这块地方这么好占？听兄弟一句劝，花钱买平安啊，别为了五文再给打残了，那可不值当——哎哎，二狗，顺便也给我续一碗撒？”
二狗眉毛都不动一下，倒完一碗就走。
旁边桌的啧一声，拍拍屁股又坐回去了。
男人捅了捅他同伴，“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那掌柜的”他眼瞟向坐在火炉前烧水的朴算子，“真有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