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听此，心里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稍后一声不吭地，转身离了大帐，梁照多日下来，已经习惯了他这番态度，见此，便点头告辞，朝前跟了上去。
二人皆是不喜说话的性子，十二不说，梁照自是更不会说，来到“卧龙潭”，见了这清澈见底的潭水，水里冒出的丝丝凉意，在这闷燥的透不过气的夜晚，显得那么的恰到好处，让人见了不禁心情大好。
梁照亦是抵挡不住这清潭的诱惑，立刻取了背上的剑，小心的放在岸边，之后脱了外衣，□□着肩膀进了水潭。
泡在这清水潭里，多日来积累的旅途中的疲惫，转眼间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是凉凉的惬意和安适。
十二一句话不说，兀自站在岸边，背对着他，尽职尽责充当好护卫。
不知过了多久，约是大半个时辰吧，突然听到远处有脚步声，十二全身戒备，手中剑出鞘半寸，待来人走近，却是吃了一惊，道，“阿七？”
赵樽看他形状，嗤笑了一声，道，“像饿虎扑食似的，多久没进粮了？”
十二赶紧收剑向前，道，“你怎地来了？”
“我见你们没拿衣物，就帮你们送来了”
继而瞧见梁照在水里闭目养神，十二则衣衫整齐的站在岸旁，这才反应到有哪里不对，蓦地大笑，道，“你们这是在干嘛？”
第24章 天地
一边好笑，一边反手拍了拍十二，道，“去，你也别端着了，快进去泡泡，这一路上你也没少折腾，这会儿倒装好孩子了”
把衣物放在岸边，兀自就去解身上的衣带，十二看了，恨不能把眼珠子瞪出来，结结巴巴道，“阿七，你，你干嘛”
赵樽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一边回头看他，似不解道，“什么干嘛？洗澡啊”
眼睁睁看他脱了上衣，赤着光溜溜的脊背，手上动作依旧不停，十二手忙脚乱的忙扑了过去，赵樽被他按着双手，莫明其妙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还动起手来了，从小就对我爱搭不理，说什么都不听，如今还管着我了？谁给你的胆子？越发没样子！”
十二一听，急了，手上松了劲儿，赵樽趁机脱身出来，扔下衣服闪身抢在他身后，一把制住他，道，“这孩子怎这么个倔性子！如今大了，我可是越发管不住你，也不知是短你吃了，还是短你喝了？看着我像看着仇人似的，不是找打便是讨骂，罢了罢了，以后我不管了便是！”
这时十七岁的少年，已经长开了身架，差不多和赵樽一般高了，此时被他箍在怀里，动弹不得，把此话听在耳中，却是无来由地闷了一闷，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赵樽松开他，叹了口气，便要往水里跳，他一时情急，一把拽住他，不知这孩子又犯了什么劲儿，赵樽不想理他，便一把挣脱，谁知那死孩子拽得死紧，拉扯间一个不稳，二人“扑通”一声便一齐掉进了水里，弄得潭里水花四溅，一身好不狼狈。
随之，听见旁边一声轻叹，道，“怎么洗个澡还不让人清净，你俩若要玩水，能到旁边去吗？”
赵樽闻声抖了抖嘴角，十二则依旧拽住他不放，赵樽无法，只得道，“好了好了，先把衣服脱了，好好泡泡，去去乏”
白鸿萱这才松了手，自顾游去一边，整理湿透的衣物。
只是他不知，若是上面这话给“十二衣”听到，估计早已被腹诽到体无完肤，对自家王爷恨铁不成钢，“我的王爷诶？您是哪只眼睛看到老十二看你像待敌人似的？真真可惜了那双眼睛，中看不中用！”
月光微凉，天上星星点点，不似中原的夜色，教人一心被诗意填满，醉倒在月色里。
塞北的夜晚独有一番滋味，连风都是冰凉的，充斥着忠魂和孤胆，一碗黄酒，便能醉上一整夜，梦里不知归乡，只想一觉醒来，还能看到东方霞光万丈。
赵樽沉在水潭里，四周静寂无声，一如过去千千万万个日夜，毕竟，这里独不缺的，便是寂寞与荒凉。
从中原一路走来，赵樽始终没和他提起此前一个字，依着他的性子，本也不知“一片伤心话不成”为何物，此时，日夜与梁照一处，虽他面上不说，但言谈神情之间闪现的种种忧殇，却不容人所忽略。
不知怎地，也许此时天时地利人和恰如其分，赵樽便想多上一嘴了，半副身子泡在水中，胳膊撑在水岸边，抬头遥看着头上夜空，道，“那个，梁照啊……你看，北境的星星挺亮的嗬！”
……
“我是说啊，嗯嗯，就是那个，有什么想不通的，大可不必一人背着，毕竟，你看，咱们都一起同生共死过了不是？你想说什么，我会听的。”
……
梁照扭头看他，赵樽撇撇嘴，摸了摸鼻子，稍显尴尬。
蓦地，空中竟滑出一声轻笑，“多谢，好意心领，劳你记挂着，只是，如今你让我说，我却真说不出什么，等哪天我想通了，再和王爷细细畅谈一番可好？”
赵樽闻声朗朗一笑，道“好！不愧是梁家男儿，不失侠客本色！我赵樽拿你当兄弟，你且想着，等哪日想通了，我这里随时欢迎！”
“嗯。”
一夜相对，黄沙孤烟，江湖路远，相逢不见，此情此景，后话青天。
次日。
赵樽一大早叫来了“十二衣”和两位参副将到帅帐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