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洛压下不散的震惊，启唇却无言，疾步行到凤后座前，唤一声，姑姑。
言罢，凤后自然明白事态，无声让旁人尽数退下，亲自起身到姜洛旁，轻拍其肩，低问：“月庭，怎么了？”
姜洛仰头朝凤后的方向望去，神色茫然，好半晌才聚焦在凤后的眸中，“姑姑，清浅回来了。”
如是简单的交代，凤后怎看不出他心神大乱，忙问：“你确定是她？”
刚开口问完，凤后便觉得自己问得不对，姜洛对顾清浅的心思作为从小看着二人长大的长辈，怎会不清楚，姜洛又怎会认错。
只见他长袍下的五指稍有些僵硬地并拢，似没听见她的问话，微不可查地颔首。
室内一片沉寂。
顾清浅当初轻飘飘的魂飞魄散，四界中为其心神俱裂的何止一个入魔的左无陵，现如今又哪个不是四界之尊；这顾杪小丫头，小时古灵精怪，四处作乱，谁能料到这般“祸水红颜”，只是世人不知罢了。
天帝姜洛和狐王顾丞为了寻顾清浅的一魂一魄，翻天覆地，整整三万年，无丝毫踪迹。
此时姜洛的心头，仅有一个字——怕。
第32章 第 32 章
“左无陵，咱现在去哪里啊？”躲在云层遮掩后，顾清浅悄悄附在左无陵耳旁问着。
左无陵发丝微动，垂眸看向顾清浅的神色有些莫名。不是你一直确定行程的吗？
“嗯，你决定，去哪儿都好。”
顾清浅只觉得，这个魔王真好说话。
“你就一点儿不好奇你身上的神力从何而来？”
左无陵顿住，凝视着顾清浅，摇头。
“……”好吧，那咱不谈神力，“那我们接着想办法去除你身上的魔气吧。”
“顾清浅。”
“嗯？”
双方目光对峙许久，左无陵先败下阵来，“呵，那就还是要找到无忧泉眼。”
提到这茬，顾清浅挑眉，“那，看来我们得先到逢芽山走一遭了。”
逢芽，漫山梧桐，淡黄的枝干间，风过树不止，左无陵从后山栈道里偷渡上去，一路风平浪静，顾清浅暗叹，果然是自己老家，熟门熟路，没有丝毫的生疏啊。
想着，竟路过了一条颇为熟悉的道路，几瞬回忆，顾清浅轻笑出声：“以前我老在那处迷路，现如今想起来，按我的本事应当不至于如此，可是布了什么阵法？”
本是无比随意的一问，谁知某人却神色凝滞了，轻呼口气，看着查看四周的顾清浅，左无陵还是解释道：“第一次不是。”
“？—？”
“……”左无陵想了想，还是无法开口。他那时候多幼稚，铁了心要让她吃亏，潜心研究左家的九凰阵，一块一块地布在梧桐林里，专为困住顾清浅，好叫她看看他左无陵的本事。看她一次次上当迷路，还没来得及去炫耀，就发生了左无遥叛变的事儿……如今回想起来，幼时除了学会变化飞翔之外，让顾清浅瞧得起自己竟是唯一的执着。
真到了凤王家门口，顾清浅才开始考虑怎么从凤王口里问出无忧泉眼的下落。她向来是走一步算一步的性子，天大的麻烦也不过此时在问题面前苦思几刻。这不，她眼神在左无陵和左家门前打转了几个来回，便下定了主意。
搭上左无陵的双肩，顾清浅苦大仇深的模样，叹：“凤王曾待你我也不薄，此刻就当委屈你送上门来还恩了。你记得跑快点。”
“……”
“……”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左无陵渐渐皱起眉头，顾清浅微微一笑，直接掉头往人家门口跑，待到达门口守卫处，她上气不接下气伏在地上，猛地一咳，一口血铺在人家洗刷得干净的白玉石阶上。后头左无陵一愣，也从角落踏了出来，再看到顾清浅眼角的戏谑时，早已来不及。
顾清浅状若痛苦地捂住胸口，粗喘着歇斯底里地喊：“魔头！左无陵那个魔头来了！！”
喊完还嫌不够，手还往左无陵站着的地方猛指：“快！快上告凤王！”
左家的守卫果然不同凡响，这番闹腾，除了初听到左无陵三字时有些慌乱外，之后井然有序，追杀的追杀，上报的上报，甚至还有两个空出来扶着顾清浅，颇为焦急地唤：“这只小雀伤的严重，先送进去救治。”
不愧是良善出了名的左家啊，与顾清浅所料一般。
左无陵心知这是计谋，但也忍不住急从心来，深深看了眼正在“昏迷”的顾清浅，也不再遮掩通身的魔气，坐实了她的安排，倏地离开。
第33章 第 33 章
昏着的顾清浅被几人抬到一处床榻，不一会儿，就感知到有人在查探自己的伤势，好在之前为了那口血的真实性，她给自己来了一掌。
果然查探的人沉吟了一会儿，便起身对着后头报告：“这姑娘内里极虚，看是伤势已久，十分严重，需多多调养……”
滔滔几句，顾清浅无奈，怎知道自己的身子真有这么多毛病，不过听的人似乎极有耐心，一点也没有打断的意思，直到好不容易说完了，才让人下去。
顾清浅心中几个打转，突然意识到，能这样至善形象的，估计也就那位了。
“姑娘可是醒了？”温和关怀的声音，一如既往。
顾清浅嘤咛一声，悠悠转醒，先是目光放空一会儿，似是茫然自己的处境，然后才将视线聚在眼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