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姨，依儿来了。”
“也没什么，就是挺想您的。”
“对啦，您见到顾姨了吗？依儿想您和娘在泉下怪孤单的，所以送她去寻您们了。您不怪依儿吧？”
说罢，她将顾漫凌的发丝认真地轻放在孟姨坟前，然后缓缓跪了下来，磕了个头。
“…孟姨，您和娘说一声，是女儿忘本，是女儿不孝。辱没了娘亲自取的名儿。女儿现在已姓白名无心。”
“…至于那秦雪依，就让她长眠于青山吧。”
不知何时，既红了眼眶。
“孟姨您知道吗？我曾有三次觉得自己的存在是一种错误。可是苟且偷生了那些年，再从黄泉路爬了回来，不知道怎么地，忽然就明白了。其实我的存在是否是一种错误，这对世间人来说是无关紧要的。活着也好，死了也罢，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无数次为死去的那些人悲哀，可是从未想过，活着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这世间强者为王，弱者不过是蝼蚁。开心了，让你快快乐乐的活着，不开心了，便剥夺你的生命。”
“我曾经没有反抗，现在也不曾想过反抗。我的心不大，心怀不了天下，世间万物与我无关。我只要那些人的命便足矣，无论强弱，就算如今的白无心不是白无常，仅是缺胳膊断腿的秦雪依，我依然会去做该做的。”
“您放心吧，只要我活着，他们就别想要自己的命。”
说着，她蹲了下来，又抚上那墓碑。
“孟姨，您知道的，娘去的早，她仅给我留下了一份遗书，最后也被那个人烧得一干二净。可我还是记得的，娘嘱托我以温柔之心待天下之恶。可是直到秦雪依死时我才明白，即是宽容原谅那些人，可再见之日，必将置我于必死之地。”
“我自然是怨的，我死，他们也别想活。”
终究，泪还是缓缓留下。
“可是您说为什么呀？为什么我待他们好，他们却这么对我？”
“为什么这世间苍生容得下万物，却独独容不下我？”
☆、十一、
白无心离开香妃山后，直接去了出售香妃饼的商铺，一家一家地找，真在一家前头寻到了水青薇。
水青薇看着白无心微红的眼角，轻轻将手中还热乎的饼递去。
白无心接过饼，倒毫不客气，吃了一小口，软软的、甜甜的，入口即化，却仍留得那份香气。
果真如传言那般，一口便让人回味无穷。
二人吃完后并没有离开，自不必多说，水青薇又买了好几个，白无心笑着也跟着买了一个。
水青薇虽嘴上不说，心中极为好奇无常大人为何仅买一个。
待跟着白无心出了镇，见她在拿出火折子，命自己寻干木枝，便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等水青薇找好了柴，白无心蹲下身，用火折子生起了火，认真地将怀中藏着仍热乎的香妃饼放进火堆里。
等木枝燃尽，薄饼成灰时，随冬风阵阵，灰烬既随风而起，飘散于风中。
“妮儿，若真有前生今世，那我下一世想作一缕清风。”
“风有什么好？”
“……嗯……风至少是自由的，谁也别想困住它。到时候呀，我要将这天下都游一遍，从北方的凛冬到南方的烟雨。从东边的江河到西边的荒漠。连天涯海角也不放过。”
“听你这么一说，倒也是逍遥自在，弄得我也想等身死化风了。我也不奢求天涯海角，至少盛产美食的地方都要去游上一番。”
“快呸，你一定要活得比我久，否则都没人给我收尸，你忍心吗？”
………
白无心抬起手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碎发，却没过多久又被吹乱，不恼，反抬起手，在空中要捉住什么似的。然而，像发现什么般，自嘲地笑了起来。
是了，她捉不住风的。
就如她无法阻止娘她们的逝去。
☆、十二、
水青薇虽表面不说，却暗地里羡慕地望着街边的灯笼。
白无心感受到了她的异样，撇了一眼她，再随着她的视线望向灯笼，便知晓了她的小心思。
“我曾听白姨提过，魔教坐落在北方的一个小镇。”
与水青薇闻声疑问地看来的清眸对视，白无心继续说道：
“现在往那赶，些许能赶上。”
“无...小姐，您不跟我一起回去过年吗？”
白无心闻声微微低头，眼神迷离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我是不过的。”
就算从记事起就被困在那终年不见光的地牢，她还是明白过年应与家人一起的。
而她没有家人，没有家。
所以过年被她画在了遥不可及的一列。
“等到了江沉镇，就各走各的吧。”
“可是...”
“等我把该办得办完，自会回魔教。”
看着白无心“无须多言”的神情，水青薇只好将不舍与话语吞入肚中，抬头望着逐渐清晰的江沉镇，一脸委屈。
白无心自然是看到她那副模样的，忍不住勾起嘴角，心里有股暖流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