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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生_朝灯不空【完结+番外】(13)

  她记得很多两岁以前的事:高高的红门,穿浅青色旗袍的大美人,胡同里的刀光剑影……可惜,这些画面不足以拼凑出整个的故事。

  七生知道,自己的身世一定不简单。不过她倒不惜得钻那个牛角尖——人啊,打哪儿来的什么要紧,左右将来要去的,不都是同一个地方?

  冬生常说,他想养猫。他说,他前世大概是只猫——他实在是太喜欢那冷艳而又充满灵气的生物了。

  “你前世啊,是个闺秀小姐,养的那只大白猫,就是我。后来,你等的书生科举没考中,不肯回家,你就只好跟我过一辈子。”

  冬生给七生讲这个故事时,高庄窠的桃花开得正艳,远远瞧去,是一大片水红色的云。冬生站在纷纷扬扬满天飘洒的桃花瓣儿里,说出的话无端端地让人信服。

  “傻丫头,不会信了吧?”冬生伸手在七生面前晃晃,“哪儿有什么前世啊,都是活人编出来的。”

  “啊?”七生很惊讶。

  这种话从任何一个唯物主义者口中说出来都不奇怪,但被冬生这个见惯了怪力乱神的捉妖道人说出来,却奇怪极了。

  “对啊,”七生说,“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不几天,冬生又开始讲新的故事。

  “你前生是个军医,在战壕里救了我的命……”

  七生一面听着,一面刷着英语模拟卷。

  “你抱着我哭,我就那么死了,浑身是血……”

  七生捶冬生一下,“就不能有个好点儿的结局?”

  “我是实话实说呀。”冬生眯着眼笑。

  “滚。”七生实在无法判断冬生这些话哪些真哪些假,一不留神就着了恼。冬生却淡定,凉凉的手指慢慢顺着七生不长的头发。

  七生的风湿是从很小的时候就见了苗头的:一到天凉或是有雨时,两边膝盖就疼得让人直想撞墙。

  她身上阴气重,最怕湿冷,偏偏青春期的孩子又不肯多穿衣裳,爹又管不到那么多,慢慢地也就成了痼疾。

  冬生偶尔给她两贴膏药,治标不治本。想劝她穿厚点儿,看看自己零下五度时那一条牛仔裤,心说还是算了。

  七生说,她才不管老了坐病那直子事呢,她能不能活到成年,都是个问题。

  冬生约七生出去玩,在他们村后面那片桃树林,冬生第一次抱了七生,然后抡了她十三个圈——那年七生十三岁。

  放下七生,冬生的脸色全变了。

  没重量。

  “你这是……鬼身啊。”冬生摁住七生双肩,“七,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不是人?”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不知道了。我从来没见过我妈。兴许是我爸捡来的,又兴许我妈她不是人。”七生冷静地分析。

  “你是一直都能看见‘那边’的东西吗?”

  “嗯,但是只有左眼可以。”

  “那应该就是人鬼混血了。”

  “那我的身世还真是离奇哈。”

  冬生他爹是买卖人,四汀的首富。

  冬生娘当年是下嫁来的高庄窠。人是江南的闺秀,据说出嫁时,金银珠宝成箱成箱地用货车拉过来。

  冬生爹有脑子,冬生娘的嫁妆一到,他有了本钱,自然就中年发迹。

  没人能想通,冬生娘怎么就看上了冬生爹。北方偏远农村的幺儿,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相貌不算特别周正,一只眼睛还不大好,岁数更是比冬生娘大了整整十一岁,“人没人,个儿没个儿”。

  冬生跟他爹他娘关系都好,知道他爹是捉妖道人,他娘的外公也是。

  七生十四岁生日,冬生还送了她一支簪子,真金的,是冬生娘的嫁妆。七生也就收着了,说算你给我压岁的了。

  第20章 斩棘

  2012年的县运会,南沙莆只去了七生一个人。那一年,她上六年级。

  比赛第一天的中午,四汀镇和相邻的三河镇的几个小学凑钱去卷县的饭店里吃了一桌菜。就是在那次的席上,七生认识了云松。

  忘了是哪个姑娘瞧上了云松的美色,主动问他的名字。云松不肯说,那姑娘就退了一步,只问他姓什么。

  “我姓王。”云松信口胡诌。

  “你该不会排行第八吧?”七生不知抽了什么邪风,突然加入战局。

  云松还没反应过来,云松身边的哥们儿白鸿先爆出一声“王八”,然后开始了没完没了的哈哈哈哈。

  云松个暴脾气当时就火了,直接把手里的筷子朝七生甩过去。七生侧身躲开,神色如常。她什么阵仗没见过,哪里会怕这飞来的两根筷子。

  云松见七生那挑衅的小样,争胜的心遂起了,从座位上下来就往七生那边走去。老师们都在邻屋喝酒,无暇管照他们这边。

  白鸿没拦云松,安静看好戏,别的人不认识他们,也都坐着没动。

  云松走到七生跟前,拎起七生胸前别的参赛牌看她的名字。七生有点儿懵,本打算站起来的,此刻只好改了主意,稳稳坐在那里。

  七生也瞄了一眼云松的参赛牌:罗庄小学,六年级(1)班,白云松。

  她记得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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