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壶里的水逐渐沸腾，氤氲出水雾，沈远肆提起水壶倒了些在了汝窑茶具上, 随即左手托着右腕，右手拿着茶夹清洗茶具。
沈远肆垂着眼, 语调平静：“挺好的。”
清洗后的水被倒入茶船上, 许是习惯, 倒水后沈远肆把茶夹在茶船边缘敲了敲，茶夹是竹制的，与茶船接触发出独特的声响。
沈母想了想，也道：“我和你爸在外也挺好的。”
沈远肆没说话，此时壶里水温稍降下来了, 沈远肆把水倒入装有茶叶的紫砂壶里, 合上壶盖, 静等片刻后才执起壶把水倒入杯中, 斟上七分满。
动作熟稔，如行云流水般，茶便泡好了。
“喝茶吧。”
沈远肆把茶端到二老面前，淡淡瞟了他们一眼：“在外玩着，能不好吗?”
沈母笑：“那也是，这次在澳洲玩得挺尽兴的。”
说完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又道：“既然没什么事，我和你爸爸过几天就离开南城了，正好有个好友约我们见面。”
“好。”
沈父点头：“家里有什么事，就给我和你妈打电话。”
沈远肆似笑非笑：“给你们打电话有什么用，十次有九次是不接的，还不如想办法自己解决。”
话音落，在厨房里刷碗的钟意动作忽然滞了滞。
自己解决么。
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的。
当初婚约刚定，钟家人逼着自己背沈远肆的资料，其中一条提到沈远肆接手沈氏后，历经几次变革，但最终带领沈氏走向更高的阶梯。
资料里只记录了沈远肆取得种种成就，却没提到一路是怎么走来的。
接手沈氏时也只是个年轻人呢，公司股东岂能都服他，父母又在外旅游，没人护着，其实很辛苦也很不容易吧。
正出着神，钟意脑子里渐渐多了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孤军奋战的小远肆形象。
再从厨房出去时，表情便显得有些沉重。
沈母见状，招呼着钟意在她旁边坐下，端详一阵后笑着问：“近几年不在国内，都没好好看过我的儿媳呢，这么看，长得还真是好看。”
钟意一顿，轻声开口：“谢谢夸赞。”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呢，小意在做什么工作呢，离这里远么，要是远的话你们可以搬到近一点的地方去住啊，对了，亲家们也在南城吗，正好这几天见个面啊……”
一个又一个问题砸过来，砸得钟意有些懵。
“妈，够了。”
沈母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沈远肆打断了。
“我就问问，没恶意的啦!”沈母微愣，然后“呀”了一声，拍拍胸脯眨眨眼证明自己的没有恶意。
沈远肆眉梢微挑，唇角却是耷拉着的，语气不算太好：“妈，您要是想了解，就不会连您儿媳都认不出来。”
话音刚落，沈远肆看向钟意，问，“吃饱了?”
钟意点了点头。
“碗也刷了?”
钟意继续点头。
“好。”
沈远肆握着钟意的手腕，往楼上走去。
末了，又对着二老撇下一句，“您们赶飞机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
钟意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沈远肆便把她扔进了卧室里，随即锁上门。
她咬了下唇，斟酌着问：“这样不太好吧?”
把两个老人家晾在客厅里，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适。
“没什么不好的。”沈远肆揉了揉眼角，语气里的不愉快很是明显，“大晚上的，一过来就是查户口，连儿媳妇都认不出来。”
钟意看向沈远肆，小心翼翼道：“可能是刚回来，时差还没倒过来吧。”
沈远肆低低呵了声，微微皱了皱鼻子，唇线抿成冷淡的直线。
钟意不动声色地把沈远肆的小表情收进眼底，软下声，又说：“我们还是下去吧，这样也不太好。”
“你啊。”
沈远肆没好气地刮了下钟意的鼻子，沉下声：“明明你才是最吃亏的那个，怎么就一直为他们说话呢?”
“因为是你的爸妈啊。”钟意弯唇笑起，难得没有反驳沈远肆。
因为是面前这人的爸妈。
所以无论如何都希望他们能够喜欢她。
想了想，小小声又补充了一句：“而且那时候是联姻，我们彼此都是交易性质的，不走心，还怎么要求别人走心呢，要不是我妈一直追着问，我才不想带你到我妈那儿了。”
沈远肆：“……”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某人居然还嫌弃他??
“所以，”钟意沉吟片刻，又道，“还是下去吧，我也想和……额，伯父伯母们聊聊天了。”
沈远肆微微眯眼，敛住眸底沉浓的情绪。
等了会儿，沈远肆没回话，钟意索性挽着沈远肆的手往外走去，音调拖长，“快点走啦——”
“不用下去的。”
“为什么?”钟意使出劲儿拽男人的胳膊，敷衍着问。
“他们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