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
朝月站在太后身后，太后走到窗边看院子外初春新长出来的花。一些花的枝叶已经完全复苏，枝梗绿了，只不过还要等一些时日才能见粉白的牡丹齐开。太后看外面的地面有雪融化的水，湿淋淋的，便问：“昨日下过雪？”
朝月道：“傍晚下过。”
太后感觉身子浸了寒气，说：“怪不得感觉比平常冷。”
掌灯时分工宫女提着点烛依次在琉璃灯里点火。太后不觉向天上看，回过头来笑道：“过几日就是河灯节，哀家让怀王陪你去逛逛可好？”
朝月敛颔微笑说：“怀王刚回京城，公务繁忙，好多事要打点，会不会累着他？”她虽这么说，实际上心里隐隐有一些担心，却不敢细想。
太后坐在桌前，看朝月心不在焉之意，于是便打趣道：“是哀家不好，反正你们也要成亲了，往后有多的时候让他陪你。”
朝月一跺脚，只是叫了声：“太后——”
太后呵呵乐道，对外面的宫女说：“去看看怀王来了没？”
过了一会儿宫女进来，在帘外说：“禀太后，宫门外的侍卫说怀王去了太常寺。”
太后听了就沉默下来，嗄声说了什么，朝月看了太后的脸，微闭着双眼。她对着外面的人说：“传晚膳进来。”
周围是一片碧绿，竹林下的绿草郁郁葱葱，风声在竹林里盘旋，打着竹青叶莎莎响。通往太常寺的百级石阶上布满了青苔，台壁上冒出了嫩草。细微的水流声从山顶顺着台阶旁的小沟渠顺流而下。
因是下过一场雪，雪化了，两旁竹叶林落的积水从上面滴滴答答的掉落在泥土里，“啪嗒啪嗒”宛如下雨声潺潺。
惟闻恍惚从天边传来的打钟声，一声又一声，足足响了三下才停，可依旧有余音绕梁般的回音在山下荡然。
太常寺刚打过晚更，又听见一声沉闷的鼓槌声。太常寺的静圆大师从禅室出来，亲自来开门。静园大师双手合什，怀王也双手合十，说：“打扰大师了。”
静园摇摇头，后面一班弟子让开路，静园走在前面，走到禅房里，这时候寺里才刚开饭，静园留怀王吃斋，怀王不好推辞，便坐下来与他们一起吃了素斋。
今早宫里有人来寺里说怀王这几日会来太常寺，没想到晚上就来了，静园叫过一名弟子，说了几句这名弟子就出禅房了。
静园道：“不知怀王来，粗茶淡饭恕贫僧招待不周。”
怀王已经吃完，打量着禅房，见静园客套，摇着头道：“静圆大师客气了。本王进来时见寺内院落众多，又建在山上，想必风景不一般，是修炼的好住处。”
静园说：“怀王若是喜欢，也可以住在这里。”
怀王笑道：“本王打小在边塞住惯了，习惯了战场上的厮杀。若真住到这么僻静一处，怕是真受不了。”忽而他转问：“兰妃娘娘可好？”
静园神态自若，早知道怀王是来看兰妃的，便说：“兰妃娘娘住在千佛院，日日念佛。眼下已经知道怀王来了。”这时召唤自己的弟子前来，“真悔，替怀王领路。”
真悔在前面领路，静园跟着怀王。太常寺后有一道小门，打开后又是另一处院落，上面柩着“千佛院”三个字。开门就是一片花圃，一颗凤凰树耸立着，冒出了红色的枝尖。
真悔走到一门之外，就停下来。静园也随即说：“兰妃娘娘就在里面，怀王自己进去吧。”说罢，就领着人退下去了。
怀王推开门，里面干净利落像是平常人家的屋子，又闻到佛香的味道萦绕满室内，顺着香烟气缭绕出来的里间看去，兰妃正坐在蒲团上。她面前有一个佛龛，摆着一尊佛像，烧着两柱香。
怀王刚走进一步，兰妃转过头，她梳着一个发髻，披着寺尼的衣衫，她的脸庞光泽，见到怀王时还有些认不出，不过马上站起来，微笑着说：“是兖儿？”
她唤名字时里带着试探的问。
怀王在帘外已然跪下去，叩了一个头后叫：“母亲。”
兰妃急忙道：“快起来。”也不过看了他一会儿，让他坐下，倒了一杯茶，问：“什么时候回来的？陛下……你父皇肯让你回来了？”
怀王接过那杯茶，只单单说：“是。”
兰妃低下头，屋子里极静，只看了几眼怀王，总觉得没话说，自觉甘苦。于是便看着他道：“你要成亲了？”
接着南窗朦胧的晚光，怀王点头说：“母亲什么时候下山？儿臣派人接您回府。”
兰妃嘴角拉扯的一笑，她的眼睛很好看，看着室内佛香燃着稀烟，她只道：“我在这里很好。只不过——”她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说：“这次陛下能让你回京不容易，你以后可要小心行事……”说出这句话时她总觉言语乏力，很难说出口。不过怀王却道：“您的话我明白。”
第6章 春风05
夜深人静，太医们围在外殿，商量着给太子开的药方，只听外殿太医们你一言我一语，少顷就拿出了药方，宫人接过来，跑进内殿给皇帝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