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抬起眼，她的眼睛茫然，又看地上，她忽然抓狂般的道：“饶了定陶吧，他下次再也不敢了，您可以让他回徐州，以后再也不准踏入京城。”她好像哭了。
“他昨天拿着御剑想杀了朕，怎么饶她？”
她无话可说，像疯了般凄笑了两声，她的眼睛如湖水一样明亮，嘴角却流露出来凄惨的笑意，她道：“好。我明白了——”她重复着，“所以你想拿定陶怎么样？杀了他吗？”
不知道她明白了什么，皇帝紧皱眉目，这次却沉默。
她有点累，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拉紧皇帝的袍子，皇帝本就身体孱弱，这一下差点让他摔倒，好在成海在后面扶着，她大喊：“让我见定陶！我要见他。”
林净阁里杂草丛生，好在近年来都有宫人进来定期修剪，可是伫立的楼阁和前面混浊废弃的水池都透着凄然。
平王茫然无措的看着自己的母后，叫了声：“母后……”
皇后双手抱住他的头，抚摸着，最后道：“你……你怎么能做那样的事？”
“他难道不该杀吗？”
皇后盯着平王发红的双眼，眼中好像有一把利刃，能将人千刀万剐。皇后不敢相信的摇头，“定陶，这一定不是你的意思，我们去向陛下说清楚——”
他顿了一下，松开皇后的手，“不，这是我的意思。你们这群傻瓜！都相信怀王，我却觉得他心怀叵测！哥哥的死八成是跟他牵扯上关系！”
“你再胡言八道！孽子！”外面突然冒出一声音，皇后和平王都惊了一下。“来人——”
“陛下——”皇后哀求道，“定陶是无心的……不要啊……”
身边服侍皇帝的人都不敢作声，皇帝道：“把平王关去刑事房。”
宫人都低着头，平王本来有些怯，后来却凛然的抬起头，定然的睁大双目，好像在向皇帝挑衅。皇帝心口一口气不平，颤抖的伸出手指……
正午的阳光直射，流进林净阁，黄黄的光线照着每个人的脸，有什么东西醒目，金色的漆身泛着淡淡的的光芒，利落的有东西掉在地上，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
皇后把匕首举到脖子，仰着脸，她的嘴唇发白，就算对着阳光皮肤也是带着淡淡的虚白。她轻轻说道：“陛下，饶了定陶吧。我只有他了。”
平王在后面轻唤：“母后……”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又不敢发出声音。皇帝撇开了扶着他的太监，外袍掉落，太监接住了，他费力的迈开步子，手落在空中，皇后退了一步，好似决绝，已经把匕首触碰到了肌肤。
那抹正午的强烈的光线照着她纤细的手，匕首的刀柄隐然发着特殊的光，定目时发现，刀柄上然然刻着两个极小的字，黑色砚墨描模，工体小巧精致。
她忽而转目看向天空的太阳，她眯着眼睛，眼眸盈盈，闪着光，她道：“这一生，能嫁给陛下，是元儿三生得来的福气……”
皇帝脑中霹雳，用力向前一步，再次抢夺匕首，可是她抓得牢牢的，还灵活的退了几步，这一次，她的脖颈现出了一条红红的血迹。皇帝大声道：“你在干什么，快放下！”
众人都不敢上前，有人惊呼。她看着皇帝，凄然一笑，眼泪流了下来，阳光浸射，好像海水里的珍珠，皇帝心中重重一击，向后一倒。
兰贵妃把药匙对进皇帝的口中，看着中药黑色浓浓汤味一点点流进去，喂药是最辛苦的事，皇帝的口齿咬紧，很难撬开，每次喂药时都表现出痛苦的神色，如此几次后，终于皇帝咳嗽了几声，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太医一直在宫里，把了脉，方才退下，这个消息着实欢喜，一月来留宿宫中的怀王快步赶来。
皇帝虽刚醒，但意识沉着，问道：“平王在哪里？”
兰贵妃代答：“依您的意思，平王在主殿由人看守，要不要让他过来？”
皇帝闭上眼睛费力摇了下头，慢慢睁开眼睛，怀王站立着，现在向前同兰贵妃跪在床边的脚踏上。
皇帝醒了一会儿有点乏，看着他，说道：“你也受伤了，不用守在这里，赶紧回去休养一阵子。”
怀王走后，皇帝把手从被褥里伸出来，触碰到她的脸颊，皇帝的手是温的，手掌因为长年征战皲裂粗糙，指节有许多茧子。兰贵妃凑过去，想听清楚皇帝在说些什么，此时金黄的落日洒入，照在皇帝的脸上，他的双眼蒙上了一层什么，皇帝轻重的呼吸声断续，口齿含糊道：“没想到最后在朕身边的人是你。”
第61章 冬霜10
萧瑀每夜值宿，他总是一个人挎着刀在王府巡夜，遣侍卫兵带队巡逻。
也许是沉静，或者性格孤僻，有一回承平公主住在王府，她调皮，就想逗趣他。萧瑀那次可能有什么事想得出神，都没有察觉到悄悄跟在后面的公主。公主突然伸出两只手，捂住他的眼睛，话还没有说出口，萧瑀迅速的抓住她的手腕，他的力气没用多少，却把公主甩到了地上。
公主半晌才反应过来，一边唉声，一边大叫：“萧瑀，你敢对我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