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悦然真不是个东西，从我们入组到现在，连一句实话都没有。先是不给我家宝宝换角儿，又找出一堆理由砍了两成片酬，还不让我家宝宝唱片尾曲，她唱歌多好听啊，粉丝们可喜欢了……哎呀他做的事，可真是……罄竹难书，嗯，对，罄竹难书。”
女郎忘记了烦恼，开始絮絮叨叨：“我又没别的意思，就想问你要个签名，这种小事他还骗我。以后我们铁定不跟他合作了，什么东西，呸！”
贾之祎深吸一口气，开始思考步行上楼的可能。
女郎身上的香水味过于浓郁，呛得他直想打喷嚏。
他可不想将鼻涕当众抹在手背上。
“你今天见到靳悦然了吗？我听说你们关系不错。”女郎哑着嗓子问道，“刚才警察找我上去问话了，那叫一个不客气，搞得我跟嫌疑人似的……我得找靳悦然评评理去。你说说看，我家宝宝出了这种事儿，警察不抓紧时间破案，第一时间竟然是找我的麻烦！我这个身份，能盼着我家宝宝出事吗？我一个大老爷们，是可忍孰不可忍，哎呦我这叫气啊……”
女郎说着说着，又开始哭。
贾之祎目瞪口呆。
从女郎断断续续的哭泣中，他得出三个结论：
第一，此女郎非“女”郎，而是个结结实实的男人。难怪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女郎的骨架大声音厚，哭起来动静像海啸，裙摆下的小腿比他的还粗。
恕他有眼无珠，认识甄鸣之前，他对女人毫无兴趣。认识甄鸣之后，他对甄鸣之外的女性毫无兴趣。
第二，“她”不是别人，而是金玥的经纪人。
第三，“她”是个话痨。
贾之祎试探道：“请问……”
“叫我Ada就好。”
Ada伸出粗壮的手指，“初次见面，我是你的粉丝。”
贾之祎努力回忆，他方才擦鼻涕的手背，到底是左手还是右手来着？
电梯发出“叮铃”一声，到一楼了。
贾之祎抬到三分之一的手迅速切换方向，“Ada，你先请。”
“谢谢，你真绅士。”Ada的脸上还挂着泪，色彩纷呈，“我听他们说，你这人又冷漠又刻薄，特别难相处……”
电梯的门缓缓阖上。
“我倒是觉得，男人长得禁欲一点没什么不好，女人骨子里还是喜欢威猛强势的男人。现在娘里娘气的小鲜肉太多了，我家宝宝也……”
贾之祎忍了忍，“Ada，你刚才说，想要我的签名？”
轮到Ada目瞪口呆，“我……”
“顶楼有间咖啡屋，要不要去坐坐？”贾之祎露出个友好的微笑，“我刚好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咖啡厅里。
Ada在洗手间补过妆，看着比刚才顺眼多了。
尽管还是像张京剧脸谱。
贾之祎点了一杯冰镇矿泉水。
Ada用小勺搅动咖啡，幽幽道：“我听靳导说，你生活很自律，活得跟原始人似的，原来是真的。”
贾之祎微微一笑。
“平时也只喝矿泉水吗？”
“我会喝安神茶，偶尔也会喝一点红酒。”
“不喝咖啡或是啤酒？”
“嗯。”
“不吃火锅或撸串？”
“嗯。”
“不喜欢KTV？”
“没去过。”
“不打牌，不打游戏，不打麻将？”
“都不会。”
“不喜欢泡吧？”
“没泡过。”
“你是我见过的，最无趣的人，没有之一。”Ada得出结论，“你以后讨了老婆，她一定被你无聊死。”
“……”贾之祎耐着性子，“有可能。”
“偶像果然是用来幻灭的……我决定不粉你了，咱们没准可以试着做做朋友。”Ada毫不掩饰地露出兰花指，“最后一个问题，你怎么看待fetishistic transvestis.m？”
“什么？”贾之祎从未听说过这个词。
Ada喝了一大口咖啡，“恋物性异装癖，我这样的。”
贾之祎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以前没接触过。”
“那你现在接触到了，有什么感觉？”Ada直勾勾看着他。
艳蓝色的假睫毛下，一双眸子锐利精明。
“我说实话……没什么特殊感觉，至少不讨厌。”贾之祎仔细观察对方的神色，“我对cosplay倒是很感兴趣。”
Ada敏感至极，他不能假意恭维，更不能避而不答，必须另辟蹊径。
“Fetish Couture？”Ada解释道，“你是恋装癖？”
“不到那个地步。”贾之祎有点脸红，跟初次见面的外人谈论这个……
在漫长的十几年里，他曾被贴上“惊恐障碍”的标签，故而对于Ada 的心理状况十分了解——一边怕被社会嫌弃甚至抛弃，一边又觉得自己很棒很优秀。
愤怒且骄傲，矛盾且痛苦。
想要对方敞开心扉，首先得从同理心做起，就像张若曾经对他做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