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驿站，东方苒苒心不在焉的吃过早饭，就回自己房间里去了。她躺在床上，满脑子里只剩下一个问题：李乐是谁？
他不是东方家的人，也不是李家的人，但他又确实是第九层贵族的血脉。按照目前自己已经记起来的事情，李乐根本不是在李家长大。
他一直在边界挣扎求生，直到四岁那年才被接回第九层参加原力测试。参加完测试之后，李乐又被送回边界。如果说这是磨炼的话，这种磨练方式，对一个四岁的孩子来讲，未免太过于苛刻残忍，更何况还是一个天资如此出众的孩子。
一直到九岁，李乐才被接回李家。半年后，他又从李家搬到东方家。
直到此刻，东方苒苒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在王景飞船上所推断的一切，根本不重要。李乐的天赋太高太高，就算他不是东方家的血脉，只要有人在暗中操作，他依旧可以住进东方家。
甚至，有可能自己就是那个把李乐送进东方家的推手之一。
东方苒苒躺在床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真实让人头疼啊……”
如果她的记忆完整就好了。如果有完整的记忆，以前的事情对她而言就完全没有任何的秘密。自己也就不用在这里烦得滚来滚去了——东方苒苒现在可不敢去问李乐。这个老变态嘴里的话十句有九句都是假的，东方苒苒根本不敢信他。
尽管她知道李乐不会害自己，但是对于过去的好奇心，到底是要比眼下未知的危机，更加吸引东方苒苒。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东方苒苒刚开始以为是驿站里的侍者，并没有警惕，大大咧咧的就走过去开了门；结果门刚一打开，东方苒苒就后悔了！
站在门外的，是暮从。
他冷淡的注视着东方苒苒：“大人很失望。您以为是谁在敲门？龙雀大人吗？”
东方苒苒翻了个白眼：“总之不应该是你。”
她以为暮从应该也跟着王景一起回第九层了才对。
似乎是猜出了她的想法，暮从缓缓开口：“我是罪人，第九层不允许我这样的罪人踏入，陛下又怎么可能将我带回第九层？”
他的表情很冷静，语调也是如此。
东方苒苒满脸不可置信：“然后你就回我身边来了？你背叛了我，还有脸回来？”
东方苒苒震惊至极——她本来以为暮从应该是高冷禁欲系的，结果没想到对方脸皮之厚，简直和李乐有的一拼！不，可能李乐都没有他这样的好心态！
暮从点了点头，认真的道：“大人，这也是您的吩咐。”
东方苒苒：“…牛批。”
除了这两个字之外，一时之间她居然想不出到底该说什么才好。曾经的自己到底想干什么？难不成还真要成神？
东方苒苒仔细想了想所谓“神”的定义，觉得除非是她原来的世界科技再延绵个几万年，不然不可能出现神的。无论是知识的储备，还是科技条件，都不允许。
“我还是不太相信你。”思考片刻，东方苒苒得出了这个结论，所以她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半点不打算给暮从让开一条路：“我不认为我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比如说指示自己的手下假装叛变之类的。诸如王景这种表面上看起来好像脑子有问题，但实际上却聪明得过分的帝王，他脑子里又没有坑，凭什么接纳东方苒苒的人？没有理由——尽管他和东方苒苒有交易在前，两人的虚假定亲本就没有任何说服力，但至少王景心底曾经有过东方苒。
但是东方苒偏偏是李乐的人。
光是这一点，东方苒苒就毫不怀疑王景对李乐和东方苒两个人抱着怎样的敌意，或者说，关乎男人尊严的屈辱。
暮从仍旧不紧不慢的说话，脸上遮面的铁甲也没有摘下：“我需要活下去，才能保证与您重逢，您也曾经和我说过，要我活着——至少活到您回来的时候，在此期间，允许我使用任何手段。而这世间，除了大夏国的帝王，我想不出更加强有力的保护伞。大人，我是您拳养的恶犬，但如果您不在了，就会有许多更高层面的人出来清理我。”
“恶犬可以护主，但如果主人不在了，它就是丧家之犬。隔壁的猎人会驱赶更多的恶犬闯进来，把我吃得骨头都不剩。”
“即使是暂时的庇佑所，也需要支付租金。”
他语气平淡得好像是在谈论晚上应该吃什么，东方苒苒仍旧皱着眉：“除了王景，李乐也是强大的庇佑所。”
李乐不仅有实力，他的身份，足以威慑那些高层面的大人们。
东方苒苒提到李乐，暮从脸上的平静终于裂开几分。他那双红色的眼眸里滕然升起一抹杀气，但仅仅是片刻，又重新归于平静：“龙雀大人不可能收留我，我也不可能去投靠他。”
东方苒苒嗤笑：“你看，你要我相信你——但是你应该也清楚，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相信的人只有李乐。你连李乐都不去投靠，又凭什么让我去相信你？”
暮从垂眸，目光盯着少女的鞋尖：“龙雀大人不肯收留我，是因为我曾经想过杀他。我不会投靠龙雀大人，是因为我曾经想过杀他。”
他的目光从少女的鞋尖上移，停留在她眼角底下的那颗红色小痣上，那粒小痣落在暮从眼中，无比的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