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自然也看到了齐霁，但一时间却根本没有半点别的心思。
“好好进去多久了？”姜彦岐问。
回答的是叶姣：“快一个小时了。”
席昱瞟一眼叶老爷子，又瞟一眼病房门，眼神有些怪异，叶祖德看到他的眼神，手里的拐杖被握紧了些。
这一切齐霁都看不懂，一时间像是眼前蒙了一层雾，他抿了抿嘴唇不作声。
走廊上一时间只剩下沉默，直到叶竟出来。
“奶奶和姐姐都很好。”这一句话叫许多人放下了心，但他接着道：“爷爷，奶奶让您回去。”
叶祖德猛地站起来，浑浊的眼睛大睁，怒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人回答，因为除了齐霁，每个人都懂，包括他自己。
常秀钦是在说不会原谅他，不想见他——至少是现在不想见他。
齐霁发现席昱在听见这句话后笑了笑，是那种轻轻勾动嘴角的轻嘲。
他突然觉得很恐慌，所有人中唯有自己，是什么都不了解的那个，可明明自己和孟好不久之前，还是最亲密的人。
这种情况直到孟好出来也没有任何好转，她带着泪痕而来，背脊在见到叶祖德的那刻挺得笔直，轻轻关上门，冲大家笑了笑。
姜彦岐走上前去：“我和你们公司说过了，年后的活动已经取消得差不多。”
“我看你穿得不多，悉尼和这边没得比。”说着，他把搭在臂弯的大衣递了上去。
席昱斜倚墙壁，双手抱臂，好像轻嗤了一声。
孟好穿上大衣便转向齐霁：“我送你回去吧。”
他心里突然就刺了一下。
第81章 chapter 81
即使只有两个人，车上依然是安静到呼吸可闻。
齐霁恍惚间觉得在悉尼的日子像是一场梦，所有欢喜的幸福的回忆被不知名的东西隔在另一边，中间是万丈深渊——但他纵然直坠下去也想抓住那些东西。
“你和家人……”他不知道该怎么问，直到车子停在目的地才脱口而出。
他隐隐觉得，这次不问的话，他永远都问不出口了。
孟好看向他，好像松了口气。
“你终于问了。”
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东西，所有人都知道她父母双亡，遗产多得怎么也花不完，也有很多人知道叶家视她为无物，是姜叔叔他们把她捡回了家。
叶祖德不认她，因为他最在乎的妻子在过度的打击下忘记了自己惨死的女儿，所以她成了多余的那个，成了一个刺激、一个提醒，他理所当然地不能让她出现。
难道她在别院就活不了了？有吃有喝有钱花，有人精心照顾。
但是孟好病了，她差点死在那个别院，救她的人是姜彦岐，也只有姜彦岐。
“齐霁，我是真的有病。”她简短地说完，便往后靠了靠，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甚至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又会冒出来。”
于真真好像把这件事当成了她的软肋，她的把柄，可哪至于呢？
齐霁看着她的侧脸呆了许久，久到孟好转了转脸：“干嘛？”
他只是觉得很难受，眼前这个人，是自己想揣在心间护起来的人，不舍得她不高兴，不舍得她皱眉，不舍得她吹风淋雨，但怎么有人舍得她那么难过呢？
齐霁拥住她，把下巴磕在她肩膀上，说话声轻柔得都不像他了。
“我想对你特别特别特别特别好。”他说。
孟好反应过来，便伸手环住他，轻轻地在对方脸颊蹭了蹭，亲昵又自然。
“好啊。”
姜彦岐说得工作推得差不多，就是真的把所有的站台、代言、杂志等取消了个遍，但《逐光》的发布会和一些必要的宣传活动她出席了，除此之外，除了睡觉之外的所有的时间都在老太太身边渡过。
最开始是在医院，在病房里，在外边晒太阳，叶姣来得一样勤，叶竟没课就往这边跑，章泊禹带着东西也来过好几趟，当然还有突然像是想24小时黏在她身边的齐霁。
不知道是爱屋及乌还是他真的讨人喜欢，老太太一见他就开心，握着他的手亲切说话。
“奶奶年轻的时候一定很漂亮，当然，现在也好看得很。”齐霁这句话说得真心实意，因为常秀钦实在是个很有气质的老太太，即使病了许久，也未见颓然。
孟好笑了笑回忆：“漂亮啊，我妈妈像她，我是最丑的。”
齐霁对这句话明显不同意，抱着她不撒手：“这句话说出去你会叫人恨得牙痒痒的。
“我又没说假的。”孟好不理，顾着回忆：“我姥姥是大家闺秀，字写得特别好看，说话温柔，书香气很浓，所有孩子都喜欢她。”
她当然也喜欢。
小时候孟好可以算是在常秀钦身边长大的，那是最幸福的时候，有人带她在小院子里逗鸟抓鱼，池子里的锦鲤看见她就害怕，鹦鹉一看见她就要骂几句。
还有人带她描字帖、画兔子、做风筝，过年时她穿的是姥姥做的旗袍，吃的是姥姥亲手包的饺子。
“好想看你小时候的样子。”
齐霁这么说，没想到第二天常秀钦就塞了一张照片给他。
“我让姣姣带来的，你一张，我一张，我们留着。”老太太冲他眨眨眼，像在分享什么小秘密。
“好，姥姥，咱们留着。”齐霁顺口叫了这么个肖想已久的称呼，过后才反应过来，摸摸鼻子脸有些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