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念听完仍是面无表情，脊背挺直，双肩放平，八风不动的样子。
楼夫人当他是在硬撑，微笑着推过来一份合同：“不如和我合作，让歌云工作室来承制这部剧，男主演当然还是你，你也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
女主嘛……楼夫人没明说，但初妍当然明白她的弦外之意。
优势劣势实在一眼可见，楼夫人胸有成竹，目光几乎有些怜爱了，看得初妍一阵恶心。
良久，楼念终于开口了：“你想夺过承制权？”
楼夫人眼神肯定，嘴上还是：“别这么说，是谋求更好的发展。”
楼念：“好。”
初妍：？？
好什么？？？
初妍虽然内心狂风巨浪，但表面上风平浪静，她绝不会在楼夫人面前折楼念面子。
楼夫人露出一个非常欣慰的笑容，亲自递上笔，“这就对了。”说完，斜眼瞥了初妍一眼，眼神明确地表示了她会立刻换掉现在的女主。
初妍也不想再和她虚假友好，立刻翻了个白眼。
楼念接过笔，很快签完了字。
楼夫人笑着接过合同，刚看了两眼，笔忽然塞回了她手里。
接着楼念打开文件袋，抽出一份文件，“现在可以往下进行了。”
“……小姨。”
空气沉默了一秒。
然后初妍看见楼夫人的脸色瞬间剧变。
那不只是简单的脸色难看，她的眼神中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惊惧？
楼念平静地直视她：“我……母亲，曾签署过一份契约。如果您使我被迫转移任何股份、钱财、权限，一旦合同生效，您所拥有的一切，包括楼氏30%的股权，和您刚刚转移的承制权……”
“都属于我。”
这是他妈妈留下的温柔。
初妍一脸震惊，已经快看不懂这剧情了。
唯一能理清的是，楼夫人原来不是楼念的生母，但顶替了他母亲的身份？？
“谢谢您顶着她的名字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虽然你们长着同一张脸，但假的就是假的。”
楼夫人完全失去了刚才的优雅，她面色铁青，慌乱地抓住楼念递过去的文件，一目十行地看完。
居然是真的！
她那个短命的姐姐，居然偷偷立下了这么恶毒的遗嘱！
不、不是遗嘱，她顶替了姐姐的身份，作为楼夫人一直活到现在，从法律意义上来说，这份契约是她自己签的！
可怕的是，楼念知道，那么楼老爷子知不知道？难道他们一直看着她暗中动作，等着她自寻死路？！
“楼、楼念，”楼夫人一把抓住楼念的手，“是我想错了，承制权还给你，我相信以你的实力绝对没有问题！”
楼念面色平静，没有说话。
“资金……还有资金！会立刻到账，那些钱我本来也是要投入《心尖》的……”
楼念摇了摇头：“不需要了。”
他也曾经以为，面具戴得久了，可以变成真的。他也曾经觉得，就这样虚假地度过一生，如果所有人都觉得好，那就是好的。
但……非要触碰过热烈的、滚烫的真实，才发现虚假的温情，他一天都不想忍受了。
楼念微微侧过头，从初妍明亮的眼睛里看出了柔软的安慰。
他想要说什么，忽然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
初妍翻出手机，发现竟然是楼老爷子的电话。她看了楼念一眼，站起身走到小院子里接起来。
“妍妍，你看到那份遗嘱了？”
遗嘱……
原来楼念的生母真的过世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楼念他妈妈年轻时非常漂亮，但是身体不好。你伯父心疼她，不想让她生产，但豪门哪有想不想那么简单？生下楼念之后，身体每况愈下，在他两岁的时候就不在了。但那时候正是两家合作的关键时期，联姻不能破裂，于是两边商量过后，让他妈妈的亲妹妹嫁了进来……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就连你伯父都看不出分别。”
初妍心里一动。
但楼念，发现了。
而且是……从一开始就发现了。
“我们以为，这样对孩子也好。不会因为缺乏母爱而变得偏激、自私，的确，楼念没有长成那样的人，却往相反方向发展了——压抑表达，无欲无求，这么些年我没见过他迫切想要什么东西，但是……”
初妍握着手机，忽然难过得不得了。
有个和妈妈长得一样的人凭空出现在家里，所有人……爸爸、爷爷，都说那就是妈妈，可楼念从第一眼就知道，不是。
那么小的楼念，他多害怕啊。
“但是……他看你的眼神是不一样的，妍妍。”楼老爷子的声音透出一丝沧桑，“所以，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离开他。”
挂了电话，初妍深吸一口气。
这是第一次，楼念从高高在上的男主变成一个需要她保护的孩子。
是的，他看自己的眼神确实是不同的。他在说，帮帮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