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摇了摇头,怎么什么都往生宝宝这方面想。
正是中午,原木和玻璃搭建的房顶投射下来一道道耀眼的金光。一切都被照得很清晰,叶子的脉络、花朵的层瓣、木架的纹理,……,冷气开得很足,让人不觉得闷热,反而有一种时间停止的静谧感觉。
她拍了照片发给喻文卿。
喻文卿回得很快:“怎么没告诉我,你就回去了?”他说,“我处理完这边的事,马上回来。”
周文菲回道:“不需要那么赶,我回来要呆……挺长一段时间的。”他的行程,当然已经问过燕姐了。这两个星期他都在异地出差。
“挺长?多久?”
“还没定,反正我现在没有工作。”
“那你过来找我。”
“不要。我前两天去了台湾,想明天去S大看看。我有事做,你不用担心我。”
“等我。”
喻青琰暂时交给魏凯芳照看,周文菲沿着八年前的路,回到S大的校园。半数的师生都搬去跑马湖的新校区,旧校区的树木和青苔长势愈发地惊人,一个要席卷天空,一个要霸占地面。
异国留学四年,见识过很多自然和人类建筑合璧的美景,周文菲还是最喜欢这亚热带湿热的空气、茂密的树荫和斑驳的墙面。
走过篮球场,走到海园和畅园,再到紫薇楼和望月湖,一路过来,生活区的人都很少。第二食堂边上的面包店开门,她进去买了刚出炉的菠萝包,边啃边闲逛,不知不觉走到学活中心。
门开着,听到里面笑声如雷。好像冥冥中有人牵引着她走进去。
果然是戏剧社在排戏。找个位置坐下听几分钟,他们在排《狮子王》。
一个穿黑色T恤的青年老师指导他们如何走位,说完跳下台来,看见周文菲,径直走过来。是当年戏剧社的社长林致远。
去年《Cats》在S市巡演,周文菲和他见过一面,知道学校现在给戏剧社配备专门的辅导老师了,而他硕士毕业后便留校当了这里的老师。
“周文菲,你怎么过来了?”
“过来看看。”
林致远招呼台上台下近三十名社员:“大家过来啊,这是周文菲,当年也是我们戏剧社的一员,后来去NYU念戏剧系。如今都已经在百老汇和西区演音乐剧。去年来中国巡演的《Cats》就有她。”
“哇塞。”“好厉害啊。”“学姐,分享下经验啊。”
周文菲看着一双双和她当初一样稚嫩的眼睛,很不好意思。她从来没有坚定过,她到现在都迷茫,有什么资格谈论分享和总结?
她只是——运气足够好。她摆着双手拒绝:“我只是好久没回来,进来看看,不想打扰大家排戏。”
“来了就指点一下嘛,马上就演出了,我们心里没底。”
“你们排这个戏做什么?不是都快要放假了?”
新任的戏剧社社长说,这台《狮子王》是演给留守儿童看的。
暑假到了,好多留守儿童来S市和父母相聚,但大城市里所有的娱乐休闲活动都要花钱,他们中绝大多数没去过电影院,更不要说剧院了。
他想要他们见识一下,想要他们两个月短暂的相聚中留下一些奇妙瑰丽的片段。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周文菲问,演出要服道化、要场地、要做手册要排票,……。
“因为我就是留守儿童。”
周文菲看着眼前的男孩,过往经历已经在他眼里留下印记了,他比同龄人更深沉坚定:“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都可以做。”
到最后,周文菲不仅仅是指点,还参演了。
愿意免费给演出场地的剧院,只给他们一个小时的演出时间。戏剧社不得不对剧本做大刀阔斧的改造,只保留了最基本的主线结构,还把音乐砍到只剩两首最经典的《Circle of Life》和《Can You Feel The Love Tonight》。
事实上,它已经变成了一个非常简单的儿童舞台剧。
但就这两首曲子,他们也唱不好。尤其是第一段的斯瓦西里语,那几声喊非常的重要,没有人能做好。
最后他们一致要求:“师姐,你上吧。”
周文菲的嗓音根本算不上粗犷。但也只能这样了。她通过曾经教过她声乐的教授,找了几个声乐系的学生来做合唱。
演出那天,她把喻青琰也带去。
甜美的女声在幕后解说:“孩子们,欢迎来到非洲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幕布打开,脸涂得和炭一样黑,穿着非洲部落衣服的周文菲看到台下两百多个座位,全是拥挤的孩子和他们的家长。他们并不知道要安静,噪杂声依旧。
灯光打到她身上,她手指着远方,高声喊道:“Nants ingonyama bagithi baba”,不太好的音响让她的嗓音也有了大气磅礴的效果,所有的孩子瞬间看向舞台。
合唱演员跟上了:“Sithi uhm ingonyama.”
她接着唱:“Nants ingonyama bagithi baba.”
……
幕布上的旭日升起,非洲的动物一一出场。周文菲站在台上看得一清二楚,好多动物都是纸板和浆糊做的,主演身上的狮子衣服也都破旧不堪。
但她仍能看到台下有些孩子的眼里闪耀着惊奇的光芒,就如同她当年看到《白雪公主》里的唱段。
掌声和尖叫几乎都能掩盖她的歌声:“It\'s the circle of life,and it moves us all through despair and hope,through faith and love.Till we find our place on the path unwin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