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足惜。”她自问自答，音色很轻，带着一丝鬼魅感。
凝夏顿时红了眼睛，她还是十分挂念家里的年迈多病母亲和年幼弟弟，世上唯一的亲人。若她真的就这样没了，他们又该如何？母亲还指望着弟弟长大成人，好好读书，出人头地，娶妻生子。她想活，可也知道她做的事不可饶恕，而后道：“奴婢罪该万死。”言简意赅地表明了态度，小主若是要她生，她感激不尽，小主若是要她死，她便只能死，命不由己，由天。
片刻，沈明珺低声说：“万幸孩子没事，本小主不是刻薄之人，也是要做母妃的人了，自然是要替孩子积攒福气的，看在你诚心悔过的份上，先起来。”
凝夏：“奴婢不敢。”
沈明珺不予多说，随即给边上的雪盏支了个眼神。
雪盏脸上挂着笑意，徐徐上前，柔声道：“小主最为善良不过了，既然想让你起来，就起来吧。万幸小主子无事，小主不怪你了。”
话音刚落，凝夏微微抬眸，胆怯的打量了眼沈明珺。带着一丝犹豫，想起又不敢起，宫里的主子们最喜欢说反话了，而且总是话里有话。
听着是这么回事，实际上并不是这么回事。
雪盏见状，很是无奈，直接上前将凝夏拉起来，“好啦，再不起来，小主生气了。”
凝夏随着雪盏立于一旁，垂着头，恭敬万分，“谢小主不杀之恩，奴婢感激不尽。日后必定好生服侍小主，若有二心，不得好死。”
“什么死不死的，自个掌嘴，小主还怀着小主子呢，不吉利。”见气氛有些微妙，雪盏调笑道。
凝夏还真立马就掌嘴了，一点都没手下留情，左“啪”一下，右“啪”一下。
“诶诶，你干什么。”雪盏傻眼了，连忙阻止。
凝夏眼泪说来就来，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小、小主太……善良了，太好了，奴，奴婢无以回报，不知道该怎么办……”
“对了，小主，奴婢还收了春蕊给的银钱，和两支银簪子。”凝夏急急地说，说着就连忙将赃物从袖口里拿出来。
沈明珺睨了她一眼，终于开口了，风轻云淡地说：“不需要你怎么办，也不需要你去做坏事，保持你原样就可以了，那边给你的银簪子你自个收着，日后再给你，你也照常收着。”
凝夏紧张地表明立场，“奴婢再也不敢了，既然小主原谅了奴婢，就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好不好？奴婢再也不想受春蕊的摆布了，更不想受良心的谴责……”
沈明珺沉声打断：“本小主自然是在给你机会，日后那边有何动静，你回来告知本小主一声就行。这样可以继续保你的家人，懂了吗？”
“奴婢知晓了。”凝夏忽地笑了，她明白小主的意思了。小主是让她做反间。
沈明珺敲打，“你是个聪明的，日后在昭阳宫也别藏着掖着了，白白受欺负，若是个有能力的，本小主自然舍不得埋没了。”
凝夏眼眶荡漾着水雾，紧接着再一次“扑通”一声跪下，磕了个响头，声音笃定道：“小主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
沈明珺淡淡地“嗯”了下，道：“下去吧。”
“奴婢告退。”
-
酉时一刻。
昭阳宫迎来了李德玉，圆滚滚的身子喜气得很，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声音又尖又细，“奴家见过小主，小主万福。”而后拂了拂拂尘，朝外唤了一声，“进。”
随即训练有素的宫女每人手里端着一道膳食，有秩序的进。不一会儿，食桌上应有尽有，隐隐约约飘着香味。
沈明珺不明所以，收回目光，问：“李公公这、这是……”
“皇上说了，等会忙完便过来陪小主用膳。听闻太医说小主这几日来食欲不振，便特意吩咐御膳房准备了各种口味的菜肴，希望小主能多用点，别饿到了未出世的小主子。”
闻言，沈明珺怔了一下，待全部消化了，才轻轻道：“嫔妾谢皇上赏赐。”
李德玉：“奴家还有事，就先走了。”
沈明珺眉心还蹙着，“李公公慢走。”人走了，她折回去，看着一桌的膳食，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皇上还未来，她不敢先动。
还真挺馋人的，这味道。
第60章
还不到一刻钟,赵荀便来了。
他不同于往日,虽也气宇轩昂,眉星剑目，但神清气爽更甚，嘴角的弧度抑制不住的荡漾开来,连眼里都缀满了点点星光,一手挥退了宫人,一手自然而然带着沈明珺往里走,低敛着眉眼看她,轻声问：“等急了？”
沈明珺时刻保持清醒，忙摇头，“嫔妾不急,皇上日理万机幸苦了,皇上能来，就是嫔妾上辈子修来的福泽。”
赵荀盯着她看了看，忽地收紧了下揽着她腰的手,微挑眉，又沉声问：“想朕吗？”
沈明珺咽了咽口水，点头道：“想。”
“真想？”赵荀习惯性反问。
“嫔妾除了想皇上还能想谁？”沈明珺微抬眸,眼里波光流转，只看了他一眼便别开了目光，反问道。
闻言，赵荀抿了抿薄唇，没说话。只不过眼里的光辉衬得他脸庞越发清隽。
随即两人一同入座。
沈明珺能确切的感受到赵荀愉悦的情绪,笑了笑，轻声询问道：“皇上似乎今日心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