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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凤虚凰_吴娃【完结】(39)

  此时程吟她见钟回高烧一夜未退,趁早起是个空当,便唤来小二,给他些银钱,托其速去请大夫来医治。那小二去了半日方回,却并未请回大夫来。只说这城中拢共就两家医馆,却都闭门未开。他问了左右人家,方知昨晚大夫们便纷纷被驻城的军士请走,一夜未归,且无人知道营中有何紧急要务。那小二说完便急着匆匆下楼干活儿去了。程吟也无法,只得收起银子。她见钟回仍是高烧不退,便欲去购得发散的草药来煎了与他服下。

  因驼城并不大,总共就十字形两条大街,所以并无集市。一应商贩皆是沿街叫卖,早起城门开了便算是开市,午后便渐渐没人了。因此程吟拿了银子便匆忙下楼,欲赶在歇市前有所收获。此时大街比早起已是萧条不少了。程吟便只得沿街四处打听何处有草药售卖,问了半日也无信息。正自颓然间,却不妨有人从身后围了上来。程吟抬头一看,来的是一队军士。为首的骑着一匹良驹,约她身量一人半高。这人年纪大约三十上下,表情肃穆,不苟言笑,正俯首蹙眉打量着她。

  程吟不知自己究竟何事犯了忌讳,见他打量自己,便不由得也低头朝自己周身看去。那人见她竟半分惧色也无,且虽身着粗布衣衫,行止却又全不似普通村妇,于是益发疑心她,便对下面军士道:“将这女子带走。”

  且说钟回这里虽看似病逝凶险,但他毕竟年轻。这几年在糜家,根底打得也颇扎实。因此烧了一天一夜后,到了这日午后便退去不少,人也清醒了几分。待到晚上进了些小二送上来的米粥,便自觉已恢复了七八分气力。他因不见程吟在侧,便问起小二来,回说夫人因官人烧了一日一夜,又寻不得大夫来瞧病,晌午时便自己出去了,此时还未回来。钟回听了立即担忧起来。因他先时只当自己不过昏睡了一晚,如今听小二言语,竟已是又入第二夜了。想此地民风素来淳朴,小二才并不当回事。但程吟毕竟是个女子,若真是遇上了歹人实在难保无虞。因此他便不顾病后脚底虚泛,挣扎着起来出去寻人。

  此时天尚未断黑,但早已过了晚饭时分,因此街上并无一个闲人。钟回走了两个来回,也并没寻着人。颓丧之际不觉抬头,见漫天繁星,正中一钩新月,衬着城中土黄色一片低矮平房,顿生一片苍凉之感。他这里当街呆立半晌,心知无益,只得回去。缓缓行来时,远远看见自己所住这家客栈矗立在两条大街交汇处,一楼灯火通明,在一片低矮房舍中甚为显眼。此地虽自古便有驻军,但自本朝起大部人马皆在城外一处山谷中屯田兼操训。如今城内虽还留有一个小小营所充作驼城主将之行在,但顾将军本人却常年只与军士们一起驻扎城外,因此那行在也并不如何气派。所以钟回眼前这小小的二层客栈便已然是城中第一等豪华之所在了。

  羁旅之人多难轻松入眠,晚间仍在堂中饮酒以浇思乡之愁者不乏其人,倒引得几个年迈的乞丐不时在门口张望。钟回此时自然是无心宴饮的,但见到那几个乞丐,倒不免突然心生侥幸起来,刚才那一腔颓丧之感竟然冲散了多半。但他心中虽然激荡,近前相问时却仍不免小心翼翼,平日里巧舌如簧之态,此时半点无存了。

  那几个乞丐每日不过得个饭饱,即便运气好时也不过再多得一两个铜钿。此时他们见有白花花的银子送到眼前,岂有不尽力的。因此便答应待次日早市重开时帮他打听,横竖这两条街上都是他们相熟的人,不怕问不出来。钟回仍怕他们是作敷衍之语,因此千恩万谢之余,再三允诺但能寻得人出来,定有重谢。

  如此一夜仍是未能得眠。到了第二日一早,钟回便在门口等他们信息。直到了日上三竿之时,方远远地见那两个乞丐急急地往这边来了。见到中会后,他们便面有难色开口道:“不得了,惹了天大的误会了!官人快快及早去营里解释清楚罢。你家娘子昨日在街上四处寻买草药,已被一队兵士拿住带走了!”

  钟回听了先是一惊,后经店内之人说明,方才知道,边城诸事与内地不同。那发散之类药草皆是商人们从千里之外幸苦贩运而来,并非寻常易得之物。这里非但无人叫卖此物,哪怕是医馆药铺,也需清楚记下每笔用量并每次存余,以备不时营中来人查问。他听后不敢多加耽搁,便飞速往城外山谷方向去了。

  第24章 24 对质

  顾钧这几日正颇为烦心,一为父亲不顾他本人激烈反对,为他定下了一桩亲事。这位千金就是虽已告老但门生遍朝野的林相独女。推拒此事倒不是他故作清高,心里不屑靠着岳家为自己宦途铺路。他现年也不过二十五,未建尺寸之功,却占了驼城守军主将的位子已二三年了。其所仰赖的,也不过是他顾家世代守边之祖荫。

  虽则驼城之北,尚有与鹿城一江之望的鬼方城这一真正意义上国之前哨。但鬼方地更偏,且无险可据,若果真有事,只可作一时之缓冲,连作困兽之都的可能性都一丝全无。因此这一郡之地真正要害的,仍在驼城。当初朝里将他安排在此地守边,也是为了令其能与受在平城大营多年的兄长顾铤可以互为策应,通力将阴山太行之间这个历代蛮夷南下袭扰中原的必经之地打造得如铜墙铁壁一般。

  将帅之功,向来皆从兵事中得。但顾钧与兄长见解一致,坚信若能不兴一兵一卒,便能守住国门,于公于私方皆是幸事。因此虽然北方并无厉兵秣马之象,但他从未放松过其祖父留下的屯田操练之训,以免有人平白生出觊觎之心。可是朝中久享安逸之人,未必皆作如此想。本朝开国君主出身伽蓝,虽也是行伍中起事才奠定下如今江山的,但本性温文,成事后对北地边民一向宽松,才有了将近百年得之不易的平静。到了顾钧这一代,虽称不上是什么锦绣盛世,可京中风气却无来由地轻浮宽松起来。士大夫们自诩文脉正统,对外族难免横生轻慢之感。今上行事宽仁作风稳健,一时倒还不至于平白就理会起这一宗来。但朝中虽还称得上平静,坊间却常有轻言兵事之言论出世。既然连他们兄弟远在边地都听说了不少,只怕这些话是也并非空穴来风而已。且今上到底还在壮年,难保私下不作宏图霸业之想。其周围不乏从前林相故旧门生,这些人虽称不上是持此论中最为活跃者,但私底下常作此叹者也不乏其人。且林相虽已告老,他那长子在京里却坐着检校御史这品级不高却极容易兴风作浪的位子,便不由得他对攀上这门亲家心存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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