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去美国名校受教育，就是为了回来做个送快递的？”龙雄杰咬牙切齿地问。
“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快递怎么了，维特根斯坦还是个的哥呢。”龙小飞说，“美国的大学不是职业培训学校，受教育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找个工作。”
“很好，”龙雄杰气得手都在发抖，“送你受教育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可以顶撞你的父母。”
“爸，”龙小飞缓和了语气，“我不是为了气您，我们价值观有分歧，这很正常，可不可以不要用家长的权威逼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他看着父亲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声音小了下去，“不是每个人都要按照您的想法来的，我又不是你公司的下属。”
“好，好，我不逼迫你，你也不要指望我来养你，有本事自己出去赚钱。”龙雄杰吼道。
”自己赚就自己赚，我明天就去送快递。“龙小飞也气呼呼站起来要往外走。
门被推开了，龙太太披着衣服走了进来。
“怎么又吵起来了？在楼上都听见了。”龙太太温柔地问。
“没有吵，只是在理论。”龙小飞说，“我上楼去睡觉了，爸爸妈妈晚安。”说着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龙雄杰疲惫地靠在沙发上，“这孩子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的？没有一点让我看得顺眼。”
龙太太坐过去，伸手按捏丈夫的肩膀，笑道：“人家都说不肖子不肖子，不肖的才是子啊。难道医院还会弄错，把别人家孩子抱回来了不成？”
龙雄杰大大吐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龙太太轻声劝道：“小飞长大了，有他自己的想法，有时候你也该听听他怎么想的，他不是橡皮人，完全由你揉捏。”
“你说的对。”龙雄杰把手搭在妻子的手上，“每次看到他那个吊儿啷当的样子，我就搙不住火。”
“好了好了，也不早了，早点休息吧。”龙太太劝道。
“好，你先去睡，我一会就上来。”龙雄杰轻声回道。
第34章 寂寞
第二天一整天，龙小飞都没有露面。周吉一直没有去占用龙小飞的办公桌，而是把赵佳音公寓里笔记本专用的钢支架搬了过来，在沙发上为自己整出了个舒服的办公区域，泡上铁观音，一边喝着茶一边在自己带来的笔记本上敲着什么。
临近下班的时候，周吉正在犹豫着要不要给龙小飞打个电话，他的东西差不多写完了，需要和龙小飞商量一下，还有些数据要填充。龙小飞就打来了电话，他只简短地说了一句话：“出来陪我喝酒。”
“好。”周吉说，“你在哪里？”
龙小飞报了个地址，周吉看了看表，说，“我半个小时后到。”
周吉到的时候，只看到龙小飞一个人，正陷在餐厅最角落的沙发里看着落地窗外的街景发着呆。他每一次见到的龙小飞，都是被众人簇拥着，喧闹着，这样落寞孤单的样子，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这家伙受到什么打击了吗？
周吉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龙小飞转头看到了他，笑了笑，招呼服务员，可以上菜了。
“飞少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周吉忍不住好奇地问。
“有点累了，想一个人静静。”龙小飞意兴阑珊地答道。
一个人？周吉心里想，那干嘛叫我来，我不算人吗？
“你跟他们不一样。”龙小飞仿佛听到了周吉的腹诽，解释道。
“哪里不一样？”周吉说，“也许我是最穷的一个。”
“不是，”龙小飞摇头，“你别看我身边总是跟着一帮人，但真心的朋友却没有几个，他们都是对我有所求，我也尽量去满足他们。”
服务员把菜端了上来，龙小飞停住不再往下说，他伸手给周吉面前的酒杯倒上酒，周吉用双手扶住杯子接了。
“我怕寂寞。”龙小飞说完，端起酒杯和周吉对了对，喝了一大口。
周吉也陪着喝了一口。
“我从小就被送到寄宿学校，就是周末回家，也只是看到保姆，司机，厨师，对了，还有家教，就是看不到父母的身影。我只有请朋友来玩，越多越好，越闹越好，这样我才没有时间去想他们。他们总是在忙，我妈还好，我一年见到我爸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不见面还好，一见面，他就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我永远无法让他满意，一直到现在。”龙小飞一口气说了一大通，然后又喝下了一大口酒。
周吉只好又陪着喝了一口。寂寞，难道他就不寂寞吗？从小到大，他又何尝得到过他想要的关爱，他连表面的热闹都不曾有，他又能向谁诉说？
“你和他们不一样。”龙小飞看着周吉，又说了一遍。
“寂寞是一种高级的闲愁，像我这样还在为生计奔波的人，是体会不到的。”周吉不想龙小飞聚焦到他身上，转开了话题，自嘲地笑道。
“你就不寂寞吗？”龙小飞盯着他，问道。
周吉摇头，“我没有时间去想这个问题。”
“我不信。”龙小飞说，“我觉得你比我更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