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大家闺秀，受过良好的教育。虽然生在战乱的年代，晚年又遇到波折，但是举手投足之间还是有着一股知书达理的沉稳派头。
陈兴华把自己的公事包和一个口袋放在了书房。当他洗完手，出来时，刘春梅已经把紧邻陈老太的位置让出来给他，自己坐到了下一个位置。
一碗晶莹剔透的白米饭，几个荤素搭配的炒菜。
眼前的这一切让陈兴华又不自觉地想起了翠玉，翠玉做饭的手艺很差。在嫁给他之前从来都没进过厨房。
那个皎洁的小妮子总是会在手忙脚乱的时候，喊他来救命。然后，陈兴华就会心满意足地救自家小娇妻出水火。收拾她创下的烂摊子。
一筷子清炒豆角落入陈兴华的碗中，把他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他侧头一看，刘春梅有些担忧地看向他。
“这大夏天的，人特别容易上火，多吃点清淡的。”刘春梅边说边又夹了一筷子鸡蛋炒苦瓜放进陈兴华的碗中。
刘春梅就是这样，总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像姐姐，也像亲人。但就是不像爱人。陈兴华在她的身上能感受到温暖，能感受到关爱，但是就是感受不到激情。
即便是年轻的时候，做着夫妻之间最为亲密的事，陈兴华也都是本着一副交公粮的态度，草草了事。
因为这个温柔的女人实在是没有办法点燃他。
好在两口子都不是欲望十分强烈的人。刘春梅是一个传统的中国妇女，老公不先伸手，她是不可能开口要求的。
而陈兴华自从赵翠玉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感受过那种激情澎湃的，想要迫不及待地跟某个女人连接在一起的那种感觉。
曾经陈兴华以为是自己老了，即便是身体还行，心也老了。反正自己也有儿有女了，那种年轻人爱做的事，不做也罢。
但是今天下午，看着翠玉写给他的信，他沉寂了多年的身体，居然又有了反应。陈兴华鄙视他自己，他感觉自己身体的反应仿佛就是对翠玉的亵渎。
因为陈兴华的心不在焉，这顿晚饭吃的分外沉闷。陈老太太倒是提起了几个话题，但是陈兴华不是在发呆，就是所答非所问。
渐渐地陈老太也就不再问了。
孩子们也仿佛感到了大人们的低气压，再加上两个孩子都会莫名地惧怕这个看似斯文，实则严厉的老爸。所以，也都闷头吃饭，不敢吭声。
饭后，孩子们都各自回房间复习功课，做作业。刘春梅则开始收拾碗筷，为一家人准备饭后水果。
客厅里坐着的陈老太，抬眼看向一回来就魂不守舍的儿子，“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下午当看到那两份离婚协议的时候，其实他的心里很气愤。他当时就想跑回来质问自己的母亲，当年为什么要骗他，骗他说翠玉已经把离婚书寄过来了但是，现在看着已经垂垂老矣的母亲，他又有些问不出口了。
就在陈兴华纠结的时候，他想到了那个孩子，那个翠玉为他生的孩子。那是翠玉和他的孩子，是他陈兴华跟翠玉的骨血交融。
他已经错过了那孩子的成长，今后他不想，也不能再错过那孩子的生活。作为父亲，他要为那孩子撑起一片天。
最后，他还是干涩地问道，“妈，你当初为什么要骗我说，收到了翠玉寄来的离婚协议。当我说要看看的时候，你又说，你太生气直接撕碎了？”
陈老太显然没有想到儿子会问她这个问题，她那布满老人斑的脸上满是惊讶。
不过老太太毕竟是经过风雨的人，沉默了片刻就用平白的音调回道，“她走了那么久，连只言片语都没给咱们娘俩，难道不是已经放弃了你们的婚姻吗？
你当时还为了那种女人牵肠挂肚的，我这个当妈的看着为你不值。既然她都已经弃你于不顾了，为什么还要拴着我儿子。
既然要断，就断个干净利落。
怎么那女人看你现在东山再起，又位高权重了，后悔了？又找回来了？我告诉你，我是不可能再让她进门的。
既然出了我们陈家的门，就永远也别在想回来！”陈老太太激动地低吼道。
第148章 陈家的决定
“那女人，那女人是你的儿媳妇，是你儿子唯一爱过的女人！
你知道她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去下放吗？因为她当时怀孕了，她怀了我的孩子。她离开了，只是为了能让我们的孩子能被平安地生下来。
她从来都没有出过咱们陈家的门。她一直都是我的妻子，你的儿媳妇。
她生了孩子之后，把孩子托付给了她姐，连月子都没做就来找我了。如果不是这样，她，她也不会就这么冻死在长途汽车站。
她死了，妈，你知道吗，翠玉已经死了，二十年前就已经死在去找我的路上了。
妈，你现在说说，我为了这么一个女人牵肠挂肚值不值？值不值呀？”陈兴华如同火山爆发一样，对着自己的母亲嘶吼。
从来都是一派温文的陈兴华头一次如同一个疯子似的对自己的母亲吼叫。吼完之后，他又跟个孩子一样跪伏在母亲的膝上，哭泣的好似小时候一样。
陈老太也没有想到自己一向温润的儿子会如此撕心裂肺地哭泣。即便是下放的那几年，儿子也只是默默地承受着折磨，从来没有掉过半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