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诗尔点头，强忍住泪意，将耳机塞回时欢手里。
背过身，泪水终于还是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从蓄怨一个人，到心疼一个人，需要多久？
一首歌的时间足以。
那天邵也大约比她还要难过吧，对于分离。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不知道心爱的女孩喜不喜欢他，尚还没学会如何去体面地道别。
比这些还要让人难过的。
他连未来手术情况好坏与否都不清楚，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够活下去，以平凡，以健康。
李诗尔拭干眼泪。
她突然好想抱一抱曾经的小邵也，哪怕给他一点点温暖。
那晚其实是她的心情辜负了他。
整个人心神恍惚，李诗尔拿起桌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酒水太甜，腻口，不够浓烈。
遣不散心底涓涓流淌的无尽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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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垚森在厕所口等陆乔，那厮不知道是在里面睡着了还是怎么回事，半天都不见出来。
约摸一刻钟过后，邵垚森耐心告罄，进去捞人。
结果进去一看，陆乔正站在洗手池旁，跟人拼歌，噢不，吵架。
只不过因为醉得厉害，嘴皮子有点打飘，听起来像在唱戏。
邵垚森闲适倚在门边听了一会，一对三，陆乔竟然没输，险居上风。
又过了小会，邵垚森终于品出一丝不符合平常来。
这四个人，是在用英文对骂？
“让让小兄弟，别堵门口。”
邵垚森回过头，一个纹着大花臂的男人胳膊搭在他肩上，面容狞笑。
邵垚森无声扫了眼旁边一人多宽的距离，没说话，将身体往门边又错了错。
那大花臂却没有往内走的迹象，停在那，同他攀谈了起来。
“里面那阿玛尼是你朋友？”
陆乔今天确实穿了一身阿玛尼牌子。
邵垚森不动声色上下打量一番大花臂，没有回他。
“小兄弟做人不够厚道啊，你朋友都快跟人打起来了，你也不去帮忙？”
“你也说‘快’，这不是还没有吗。”邵垚森处变不惊，语气平静。
大花臂感叹：“啧，你这阿玛尼朋友可真不是一般人。”
一句不知道是褒是贬的评价，邵垚森表情淡漠，没有予以理会。
那人径自又说了起来，“其实吧，一开始是我跟他在吵来着。”
邵垚森心头一凛，面上不露，警惕盯过去，听他继续说。
“我跟朋友在开玩笑，互相怼了一句脏话，被你那朋友听见，非说我是在骂他，要跟我吵。”
“吵就吵呗，你冬爷这吹啤酒的嘴皮子也不是白练的。那小子倒好，非给我拽英文，WTF，老子打小爱国，立誓不学鸟语，看这么多年电影，拢共也就学会没几句脏话。他呜啦啦一长串，叽里咕噜，老子一听就烦。”
“呵，你以为我这就怕了他吗？”
“小子一个傻愣头青，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我跟你说，从这到这儿……”
大花臂抬手一比划，差点扇在邵垚森身上，他立刻笑呵呵道歉：“对不起啊大兄弟，人没事吧？”
邵垚森嘴角抽了抽。
那人满脸横肉，笑起来还不如不笑，更显凶相了。
大花臂也不等他回应，接着又说：“在这片地儿，冬爷朋友遍地走！这不我一个电话过去，朋友二话不说就喊来仨英语高材生，我这边三张嘴，难道还吵不过他一个？”
邵垚森心底默默：还真没吵过。
看这冬爷的表现，也不像是什么社会混混，性格反倒还有点逗，总之称不上坏人。
邵垚森想了想：“那冬爷你看，我朋友都被骂这么久了，要不你让你朋友先停战？我在这替他跟你道个歉？”
大花臂眼睛立刻瞪过来，鼻孔喷气。
邵垚森略思忖，又道：“你们可能不知道，我朋友就这德行，专爱拉陌生人吵架，还不能输，一输就哭，止都止不住，再这样下去，我怕……”
他故意停顿，向内示意一眼。
大花臂果然皱眉，向里面看过去。陆乔刚刚才打了一个哈欠，这会眼眶仍是红的，浮着水汽。
那水汽还真够意思，配合到底，竟然在眼眶里颤巍巍抖了几抖，滚成团，顺着眼睑滑了出来。
陆乔脸上瞬间多出一道泪痕。
大花臂似乎被惊吓到了，生怕被没完没了的哭声缠上，冲那仨英语高材生喊了声。
猛一个招手，齐刷刷四个人，健步如飞窜走了。
动作之迅速，堪比武侠大片。
陆乔那串英语还没说完，“shit”刚从嘴边崩出，眼前忽然就没人影了。
他只得一脸懵逼地把后半段话咽回肚子里。
洗了把手，转眼看见熟人，随即变换表情，热情地冲邵垚森招手：“hey guy.”
“……”
邵垚森走过去：“刚到底怎么回事？”
“They……”一个单词还没说完，就被邵垚森打断。
“中国话不会说了吗？”
陆乔捋了几遍舌头，才终于把它捋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