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手上却没松劲，还是握着季殊的手，本有些冰凉的柔软的小手，硬是在两个人暗底下的较劲中，掌心布满了汗。
季殊恼羞成怒，刚要发火，她的手机先响了起来。她低声警告：“还不给我松开！”
楼廷瞥了眼她的手机，松开了手，起身去阳台抽烟。
季殊狠狠瞪他一眼，见是肖燃的来电，接通便问道：“是不是有消息了？”
那边肖燃说：“对，根据倪先生提供的线索，有几家的可能性比较大，我准备记下再过去查。”
季殊说：“好，你把孤儿院的名字报给我，我跟倪大叔说。”
“你找孤儿院做什么？”
乔艳忽然放下碗筷走到季殊面前，直直地望着她问。
季殊正要找纸笔记，冷不防看见乔艳站在自己面前，吓了一跳，忍不住道：“妈你怎么一惊一乍的。”
乔艳的表情有些讪讪的，说：“我这不是关心你！”
季殊解释道：“我认识的一个大叔来安城找他的女儿，我见他可怜，就想着能帮就帮点。”说完，跟电话那边的肖燃继续道：“你说，我来记。”
她从沙发前的茶几底下抽出一张纸，一一记下。
乔艳站在沙发边，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那张雪白的A4纸上，当看到季殊笔下写出“岭山福利院”几个字之后，嘴唇一白，匆忙地把碗筷送进厨房就回了卧室。
楼廷站在阳台和客厅的门边上，朝主卧紧闭的房门看了眼，然后才走回沙发边，目光落在低头发微信的季殊身上。
她正把记着孤儿院名字的那张纸拍成照片发给倪商。
中午，季殊和楼廷吃了午饭后离开季家。
他们走后，季军对乔艳说：“你不是一直念着小殊，还把她房间收拾好了，怎么不留他们住一晚？”
乔艳没搭话。
季军发现她有些不对劲，刚才吃饭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就在他又要追问的时候，乔艳却抬头看向他，缓缓地说：“小殊在找孤儿院。”
季军脸色一变：“她找孤儿院做什么？”
乔艳的眼圈却是一红。
季军忙走到她身边，扶住她的肩膀，焦急问道：“她跟你说什么了？你快跟我说。”
“她说她刚认识的一个大叔在找女儿，她帮人家找……”
“你吓死我了！”季军埋怨地看她：“她给朋友帮忙不是很正常的事！”
乔艳却无力地依偎在他怀里，看向他：“你说，会不会……”
“你别胡思乱想！”
……
岭山福利院。
倪商拿着抄下来的地址，在问了六七个人之后终于找到这个地方，当他看到福利院紧闭的大门时，心陡然一凉。
这已经是最后一家福利院。
如果，这家再没消息，就说明他们之前的方向都是错的！不然就是那个女人骗了他，他的女儿根本没有送到安城来！
倪商站在残破的铁门前，半天没有动弹。
落漆的铁门上布满了蜘蛛网和灰尘，风一吹的时候，树叶腐烂的味道和尘土的味道混在空气里，吸入肺中，搅着疼。
面前的老宅似乎变成了一只怪物张开的大嘴，只要他一踏进去就会被怪物吞入腹中。
第076章 近了（二更）
倪商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福利院门前站了多久，直到双腿僵硬，太阳穴开始阵阵发疼，他才回过神来，木然地朝落漆的铁门走去。
铁门前，他伸手试探地推了一下。
“吱呀”一声，铁门缓缓开启，地上啄食的山雀因为受惊，扑腾着飞起，绕了一圈然后才落在围墙顶上，似乎是在警惕地打量这位贸然闯入的人类。
倪商走进铁门里面，脚踩上枯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他望着面前残破不堪的的90年代大楼，心神在那一瞬晃了一晃，目光细细地打量每一处。
许久之后，他才离开福利院，顺着来福利院唯一的小路，一路向下走一路打听，镇上大多数人对这个已经关闭多年的福利院一无所知。直到，他遇到镇上的一位老人。
“年轻人，你打听福利院做什么？”
老人家已经看了倪商好一会，在又一个人对他摇头之后，他拄着拐杖走向倪商。
他的年纪在七十多岁，掉了两颗牙齿，说话的时候有些漏风，被岁月洗礼的面孔上满是深深的褶子。
“老人家，你知道这个镇上有谁在福利院工作过吗？”倪商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见老人家年纪大，也许会知道福利院的事情，上前问道。
“知道啊。”
“真的？”倪商顿时惊喜不已，忙问：“老人家，你知道那个人住在哪儿吗？我想找他。”
老人家抚须呵呵一笑，摆起腔调来：“年轻人，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倪商脸色顿变，怔了半晌才说：“您……您……”
老人家笑呵呵地点头。
四十多岁的倪商，经历过含冤入狱，屈打成招，爱人另嫁都没落泪，这一刻却忽然哽咽起来。
他相信他跟那个孩子之间一定有某种感应，他找了那么多家福利院，从来没有像刚刚那样，一踏进那地方，心潮便起伏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