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恩缓步走过来,用手摸了一下。
被面是用麻制的布,比较粗糙,但里面填充的絮状物,确实非常柔软。
邱季深摆出笑脸道:“里面是棉花,冬天用来保暖最为合适。要是睡得冷硬了,就放太阳底下晒一下。等不能用的时候,我想弹棉花的工艺也该传出去了。或是到时候我再给你做一床。”
和恩知道她是记挂:“多谢。”
叶疏陈又倔强地哼了一声。
邱季深挺直腰背,一鼓作气道:“那,也请你记得当初答应过我的事。如果我找出要谋害你的真凶,以及,告知我种种真相。”
和恩转过身来,漆黑的眼珠深深地看着她,看得她甚至有点渗人。
邱季深微愣之后,继续说道:“是邱父。是你父亲。不,准确来说,他不是你父亲。”
和恩问:“证据呢?”
邱季深:“如果你是说杀人的证据,我没有。如果你是说他行事的漏洞,那有。”
“仅凭猜测,又有何用?”和恩低垂下视线道,“若真有危险,可由不得你事后分析。”
“你当初不是这样说的。”邱季深上前道,“你当时只说了,让我查出真凶,别的要求可一个没有。”
和恩说:“我要你查,是想你查出背后的缘由,可是你没有,你分明都不知道危险在什么地方。凭着一股子莽劲,你以为你能活多久?”
二人正要争执,叶疏陈突得抬手一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众人屏息,慢慢移动到门口。
小声侧耳去听,的确可以听到不远处的敲门声。每次三下,敲得颇有节奏。
邱季深小声道:“是谁?”
“不必紧张。要真是无礼之徒,早就直接闯进来了。”叶疏陈朝和恩示意,“我出去看看。”
叶疏陈说着便跳出门去,留邱季深跟和恩继续在房中瞪眼。
空气中暗潮涌动。
邱季深感觉有点不自在,对方无论是身高还是身材都比她有优势,于是抬高了自己的下巴,显出自己绝不认输的气势。
和恩张嘴出声:“听说你身上有一块玉佩。”
邱季深想到是有那么一玩意儿,所以唐平章才肯定地将她带回去。
“是。”
她见和恩表情,是想观摩一番的意思,就把玉佩拿出来给对方递去。
和恩两手接过,小心摩挲着上面的雕工,翻转了两面,点头说:“我也有。”
事到如今,邱季深并不对此觉得惊讶,他们之间有点不能说道的关系才是正常。只是安静等在旁边,希望他能给自己解惑。
和恩紧跟着说了一句:“或许已经碎了,或许就在邱淮安的手里。”
邱季深眼皮一跳。
如果和恩的那一块在邱父的手里,那她手上这个又该从何解释?证明对方早就知道她是冒充的。
照和恩的意思来听,邱父多半就是知情!
也是,当初他敢痛下杀手,怎会不做确认?那完成与否的信物,大概就是这块玉佩了。
要往深处想去,事实简直叫人胆寒。
后来原身被唐平章带回,想必邱父也煞为惊骇,但因为怕被人追查,不敢出言否认,只能顺势认下。
好在原身自己都是糊里糊涂,心怀鬼胎,自以为谨慎的举动,恰好暴露了她的无知。邱父试探过,觉得她的确不知情,便干脆留下她掩人耳目。
双方竟诡异地共存了下来。
和恩眼中光芒闪动,大概是想到了往事。
邱季深等着她继续开口,结果和恩将东西还给她,就没了下章。
邱季深正着急之际,听到外面叶疏陈惊讶的声音。
“项信先,你为何会在这里?”叶疏陈言辞尖锐道,“你哪里找来的人跟踪我?”
他竟然一路都没有发现。
项信先?
邱季深移步到门口。
项信先说:“我没有跟踪你。”
叶疏陈不屑冷笑:“所以是巧合?”
项信先顿了顿,继续道:“也不是巧合。”
叶疏陈狐疑地扫视他,一点下巴,示意他坦白从宽。
项信先谨慎地张望了一圈,然后说道:“我是因为找人看着你二弟,却误打误撞看见了你们。”
叶疏陈斜倚着的身形陡然摆正,严肃道:“我那不成器的弟弟?”
邱季深也发觉有些不妙。
项信先说:“我发现你弟弟派人前来探查云来寺,似乎是在找人,不知是何谋划,于是让人守在山脚下,以做应变。今日我过来看看,没想到碰上了你们。”
“啧。”叶疏陈咬牙,摸着自己的耳朵道:“竟在他身上栽了个跟头。可是他怎么会知道?”
项信先越过他看向里面,无奈视线被挡了大半。
“你们来寺庙做什么?”项信先沉声道,“可不要说,你们是来感悟佛理的。”
叶疏陈:“我想做什么要做什么,再不合理,你也无权质问我。”
项信先回讽:“照你这样说来,你要做什么做了什么,被我看见,你也无权阻止我说出去?”
叶疏陈眯起眼睛,冷笑道:“呵呵,的确是这道理。不如你试试?”
项信先不为所动。
邱季深从后面走出来,忙打圆场道:“二位不必如此针锋相对吧。项寺丞,这云来寺天下人都来得,我应该也来得,大理寺应该不管我们的自由吧?我想项寺丞也不是这样追根究底的人,是来打声招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