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雪衣颜色故,尽绝诗家笔。风过轻澜,公子当举世无双,湛然若神之卓然而立。倾绝天下,为世所稀。
其实他和容砚气质相貌相差甚远,但她始终都没打消过他是容砚这一心思。一个人的身份、相貌甚至气质都可以变换,但骨子里有些与生俱来的东西却是改变不了。
两人的相似之处在于,永远都以波澜不惊的目光看尽世间百态,独立卓绝于世俗之外。
只不过一人清冷淡然,一人冰寒孤逸。
如果他便是容砚,这就很好地解释了为何容砚身居江湖多年,容貌才情样样俱佳却仍无声无息,那个惊艳才绝的男子其实一直都以另一身份生活。
如果他不是容砚,她顶多也就有些失望罢了。既然两人熟识,她跟在他身边总会探听到那人的消息,那人总归还是会回来的。
倘若那人不回来了呢?
倘若他真的不回来了,她除了无穷无尽地等下去,又还能怎么样呢?
她余下的生命也只不过几年光景,即便他日后娶妻生子、儿孙满堂,她都等不到那一日了。
所幸如今,她还能有这样一个等待的念想。即便它渺渺无期,也好过人生苍穹无望,总归是个能支撑她走下去的念想罢了。
“师兄,我要和你来一盘。”
少年倏地响起的声音渐渐拉回了她的思绪,竹沥拍了拍她的肩膀,指着兰雪辞一旁的位子道:“我和师兄下一盘棋,你坐那儿去。”
闻言,绥晩立即起身和他换了个位子。
少年一脸笑眯眯地看着兰雪辞,摩拳擦掌道:“师兄,你能让我二十子吗?”
兰雪辞看着他,没有说话。
少年一怔,从盅里掏了二十枚棋子出来,数了数又放回了十枚,他小心翼翼地斟酌道:“不然十子也行。”
兰雪辞微冷的目光停顿在他手上,一言不发。
他咬咬牙:“五子。”
说完,他哆嗦着手又放回了五子。
竹沥见他仍然没有反应,苦着脸道:“师兄,你都让了她二十子,总不能一子都不让我?”
须臾,他撇嘴,“好吧,不让就不让。”
少年慢慢悠悠地将手心的棋子一粒一粒地拨回盅内,拨到只剩两粒时停了下来,他握着仅余的两枚棋子,试图做最后一番挣扎,可怜巴巴地开口:“师兄……”
兰雪辞终于缓缓抬手探向手边的棋盅。
一柱香后,兰雪辞缓缓落下一子,棋盘上的白子瞬间一片劣势,少年急得哇哇大叫:“不行不行,方才那步我走错了,重来重来……”
他便要伸手去拿棋盘上的棋子,一道冷凝的目光瞬间打在他的手背。他僵硬地抬头看见一脸冷色的兰雪辞,他立即没骨气地收回手,小声道:“好吧,不悔就不悔……”
谁让你是师兄呢。
半个时辰内,竹沥毫不意外地输给了兰雪辞。绥晩在一旁看得啧啧摇头,原来兰雪辞对她先前还真的算是“温柔”,不止留了情面,在她耍赖悔棋时他也没说什么。
竹沥就比她惨多了,悔棋耍无赖在他这根本就行不通,而且兰雪辞根本就没打算与他讲任何情面。竹沥的棋艺比她好得太多,也依然没在兰雪辞手下熬过半个时辰,而且还输得异常惨烈,她都看得于心不忍。
少年痛心地看着棋盘上异常凄惨的战况,捂着胸口大叫:“师兄,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哇……”
那声音可谓是凄厉得惊天地泣鬼神。
外头赶车的白青闻言探头进来,捂了捂自己的耳朵道:“阿沥,你别叫了。”
竹沥不为所动,仍然大声嚎叫着。
白青急了,看着兰雪辞道:“少主,你快管管他,外头的人都往我们马车这看过来了。”
兰雪辞蹙眉,“阿沥。”
竹沥顿时小了声音,低着头委委屈屈地说道:“你都不让我悔棋……”
“落棋无悔。”
少年蓦地一顿,指着她不满控诉道:“她能悔棋为何我就悔不得,我还是你亲师弟呢……”
兰雪辞还没说话,绥晩在一旁幽幽开口道:“半个师弟。”
“师兄,你看她……”
兰雪辞冷了声音,“兰沥!”
师兄叫他名字的时候不多,一般都是心情极度不悦之时。少年闻言立即安安分分地坐了回去,老老实实地坐着不再说话。
车厢内霎时安静了下来。
绥晩抬眼打量着对面的少年,少年突然抬头瞪了她一眼,她意外地挑挑眉,原来你叫兰沥啊。
她还以为他叫兰竹沥呢。
少年冷哼一声,对她做了个鬼脸。
绥晩立即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二人也不敢大肆动作惊了一旁的兰雪辞,只能私底下微微较量,谁也不肯吃亏,不肯让步半分。
兰雪辞不是没看到二人的互动,倒也没说什么,只要他们不掀了这马车顶,他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第46章
历时七日,马车终于行驶到了荆州边界地带。在进入荆州之前,不曾想在路上竟救了一个受伤的男子。
届时,马车内,绥晩和竹沥二人正因意见不合闹得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