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上去也是吃了一惊,眉梢跟着挑了挑:“.....余才人?”
顺妃本就时刻注意着皇帝神色,见他面有讶色,反到是渐渐去了疑心,笑着应声:“陛下许是不记得了,前些日子,臣妾还与陛下说过两句,求陛下恩准她出冷宫。”
皇帝抬手扶了扶额,淡淡道:“这样啊,你不说,朕都快忘了......”
顺妃不说,他都不知道:余晚晴居然还送了顺妃一瓶!
当初他拿的时候,她还一瓶都舍不得的模样,结果,一转头,居然巴巴的送去给人家顺妃了!
任是谁,被差别待遇都会不高兴。皇帝也不例外。
皇帝压了压火,难免有些迁怒起顺妃,抬手示意对方:“朕才用了早膳,这鸡汤闻着实在有些腻,先搁着吧。“
顺妃隐约听出皇帝话中的怒意,心里多少有些后悔:或许,她就不该提余才人——这到底是孝明太子的未婚妻,提一遍还好,这几次三番的提,肯定是惹了陛下厌恶.....
她越想越觉自己适才的试探可笑愚蠢,手上动作一顿,连忙又盖上了盅盖,颇有些诚惶诚恐:“陛下恕罪,臣妾......”
“行了,”皇帝很快便收敛了情绪,淡淡道,“你也退下吧。”
顺妃不敢多言,只得礼了礼,依言退下。
只是,没等她再走几步,忽而便听见皇帝的声音——
“等等。”
皇帝声调冷淡,顺妃却是听得心尖微颤,又惊又喜,回眸去看皇帝,眸中波光盈盈。
皇帝却只是问她:“余才人那瓶桂花酱,你可是开了?”
顺妃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有些莫名所以,但还是接口应道:“回陛下的话,臣妾还不曾动过。”
皇帝沉默片刻,忽然道:“既不喜欢,那便叫人送过来吧——朕近日倒是颇喜欢这味道。”
顺妃平素里也颇会体察帝心,只这一次,实在是被这高深莫测的帝心给弄怔了。她看了眼皇帝神色,犹犹豫豫的应道:“臣妾遵命。”
话虽如此,她本人还是站在原处,难得的透出几分无措和呆怔。
皇帝不悦的看着她,抬抬手:“站着做什么?还不下去。”
顺妃秀面微白,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这才头重脚轻的下去了,心里还是有些发怔:陛下,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事实上,皇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莫名其妙的一出究竟有什么意思。他看了眼顺妃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手边的茶盏和青瓷盅。
过了一会儿,他眉梢轻挑,眸光沉了沉,朝边上侍立的小太监示意:“都端下去吧。”
小太监连忙应声,先把那盅还是热腾腾的鸡汤递给身后的人,随即便要去端那盏桂花酱泡开的蜜水。
只是,未等小太监的手够着那盏茶,皇帝忽而伸手端起茶盏。
然后,他径自饮了一大口。
小太监:“.......”
皇帝很快便又将剩下的小半盏蜜水递给小太监,冷声道:“下去吧。”
小太监:“......”
这一刻,小太监的心情奇异的与顺妃重合了——帝心真他娘的莫测啊!
小太监端着东西下去后,只李进忠一个侍立在后头,皇帝倒是十分难得的得了一会儿的清净。但是,这一日显然就不是能清净的日子,不一时便又有人来报——
“陛下,林贵妃求见。”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息了胸中的烦躁,这才搁下手中还沾着朱砂的笔,然后开口:“传。”
不一时,便见着林贵妃领着人从外走进。
比起温柔如水的顺妃,林贵妃却是明艳张扬,如同一团烈火。
只见她一袭海棠红的袄裙,头梳朝云近香髻,斜插着一支金累丝镶宝石青玉镂空双鸾鸟簪钗,行动间宝光熠熠,照得她一张清艳的面容更添几分妩媚。当她走进时,整个御书房似乎都被那样明亮的容色照亮了。
皇帝开口免了她的礼,又问:“怎么来了?”
比起顺妃的小心翼翼,林贵妃倒是随意许多,抬步上前来,对这皇帝撒娇道:“陛下好些日子没来臣妾宫里了,臣妾实在想得慌,虽知不好打搅陛下宫务,可仍旧忍不住想要过来瞧瞧。”
虽已是双十年华,可她此时撒起娇来,面上带了些娇嗔,看着便倒好似豆蔻少女,又软又甜,又娇又媚,能把人心都戳得软了。
皇帝不为所动,只抬了抬眼看她。
林贵妃自是知道皇帝脾气,没敢多说废话,转身从身后宫人手里接了一套玄色衣袍,笑着进入正题:“马上便要入冬,臣妾亲手缝了一件常服。若陛下喜欢,便是臣妾的福气了。”
顿了顿,她试探着问道:“可要臣妾服侍陛下更衣,试一试大小?”
说话间,她似是有些紧张,指腹反复在玄色衣袍上摩挲,那白皙柔嫩的指尖亦是衣上的金线磨得微微泛红。
皇帝只是道:“放着吧,朕知道你是用了心的。这衣服,有机会再试吧。”
林贵妃还欲再说什么,皇帝却已摆了摆手:“行了,朕迟些还要去凤来宫,这里许多折子都没批,你若无事便下去吧。“